那个手臂像葱白一样健康捷的女孩呢?那个淘里淘气把他画成短脑袋大的“团座”的女孩呢?岁月无情,生活无情,疾病无情,说到底,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啊,丽是多么的短暂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段初恋的情,一份苦涩的回忆。
坐在赵王渡东边冰凉的西跑边上的草坪上,苏宁波向岑立昊讲起了她这二十年的经历。就在她同那个叫章直达的画家婚后不久,一次梦里她叫了岑立昊的名字,章直达当然知岑立昊是谁,但是章直达没有,章直达以不断更换画室的女模特并把女模特带上床、她和他共同享用的双人床,作为对她梦中呼唤的回答,夫妻间的冷战持续到1997年,那一年岑立昊正在F国YKT军事学院留学,章直达和苏宁波当时在俄罗斯,过着穷困潦倒的勤工俭学生活,后来章直达得到消息说岑立昊也在俄罗斯,一次苏宁波参加一个女友的派对,因不适留宿女友家中,章直达一咬定苏宁波去会岑立昊了,酗酒之后大打手,导致苏宁波大血,以后血小板不断减少,以至于满青丝化为乌有。直到去年,两个人办了离婚手续,苏宁波回国求医。这个消息被陈梅知了,陈梅拉着翟志耘到北京把苏宁波接了过来,遍访彰原市民间中医,已经在洗剑的一个小镇上住了半年了,过着隐居的生活,病情才算没有继续恶化,但仍然没有治,时好时坏。
岑立昊说“我在俄罗斯买过你的一幅油画你知吗?”
苏宁波说“就是那幅油画惹的祸。那画都是章直达偷去卖的,你买的那幅画本没有人要,我越是闹着找,章直达越是起疑,跟摊主说十元就卖。摊主倒是规矩,百分之三十提成,把二百一十元给了章直达,他更加怀疑了。你不知那个摊主那天看我的神有多结,一幅本来没指望卖去的画他就赚了九十元。但是我们后来没有再跟那个摊主联系了,章直达认为他可能就是我跟你取得联系的渠。”
岑立昊说“其实我第二天就回F国了,我那样说,只不过是在摊主那里抬你的价。我是想帮你,没想到害了你。”
苏宁波说“不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命运,我对我的错误选择付的代价,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岑立昊说“翟志耘这两倒是仗义,可他们为什么瞒着我?瞒了这么长时间,太不应该了。”
苏宁波苦笑着说“那不是他们的错,那是我请求他们保密的。立昊,你看我这个样,我真不想让你看见。可是,我还是想见你,我孤独,我害怕,我不会活得太久了,我得见你最后一面啊。”
岑立昊说“宁波,别再回到那个小镇了,要相信科学,我今天就回去跟林林商量,把你送到上海去,我有一个战友,在上海市卫生厅工作,我要帮你找回你自己。”
苏宁波苦笑着说“我的病我知,国外的医疗条件不比国内的差,也是无能为力。我还是留在天都山吧,就是死了,我也想死在我熟悉的土地上。”
岑立昊说“别说傻话了宁波,就这么办。”
苏宁波说“立昊,你要是我,请你尊重我,让我平静地生活,让我平静地死去,这也算是我们的情善始善终了。”
岑立昊说“不,你一定得活着,活着就是胜利。”
苏宁波说“我何尝不想活着啊,我的好日还没开始呢。”
岑立昊说“翟志耘了一件大好事,我会谢他。”
苏宁波苦笑,说“我今天来,就是想见你,我连报恩的想法都没有了。”
岑立昊说“宁波,你暂时安心在那个小镇上养病,我还是要给你想办法。等着我,我会去看你,会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