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人一个样儿,怎么一个庄稼人忽然使起什么警卫员来?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事儿!后总跟着个人儿,那,我就该不知怎么走儿啦。小年,你打哪儿来,还回那儿去吧,我可不要护兵…"他觉得说得不合适了,又哈哈笑了起来。
冯小年瞪大着,呆了半天,总算听明白王福来的意思。可是,他却噘着嘴,说:
"我不走!我服从命令听指挥--跟你跟定啦!"
关大妈坐在课桌上看了一阵,忍不住搭话:
"老王啊,收下这孩吧!憨憨实实的,多招人喜呀!咱八路军里净是这样的好孩啊…你是该有个就伴儿的。走个黑、送个信的,实在用得着他呀。"
"收下吧!收下吧!…"屋里一片"收下"的声音。王福来急得摆着大手,说:
"收下也行。不是警卫员--是通信员。冯小年,当咱二区的通信员,你么?"
"!!只要跟着你王书记--只要不用你那七节鞭一样的大手指打我的脑袋瓜,我准保得着呢。"
"孩,我准保不打你…"王福来双手地拉住冯小年的双手,父亲般的慈。
屋里又是一阵腾的大笑。
散会后,群众都走了,林静留下蔡明、王福来等几个开了个小会。静问他们这会开得怎么样?蔡明、小俞,尤其是王福来,都说这会开得好,群众情绪都被鼓动起来了。林静却摇摇,低声说:
"群众是鼓动起来了,农会也成立了,成绩不错。可是也有不对的地方。"
蔡明立刻大声喊起来:"怎么不对?群众听什么咱们就说什么,怎么这么一个群众拥护的会,会不对?"王福来没有声,只拿着烟袋荷包冲着蔡明连连。显然他是站在县农会主任一边。
静平静地说:
"包括地主老财,只要不当汉,只要愿意抗日,咱们就该团结他们。这个会上,王大伯讲的内容,阶级斗争多于抗日斗争。群众以为农会就是贫雇农的会--除了贫雇农,中农都很少参加会,这是不是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不太合辙?后来,张景山还把刘继功冷嘲讽地赶门去,也不合适。可以不允许他参加农会,但是态度要好一,总之,这个会最大的问题是:农会怎么能没有中农参加呢?"
人不多,夜的教室却沸腾起来。蔡明、王福来不同意静的观,调农民受地主老财压迫几千年,共产党就是不能忘掉阶级斗争,农会就应当以贫雇农为主。雍雅站在静一边说了几句帮衬话。小俞呆坐着,不开。散了这个没有结果的会来后,静拉着小俞悄声在她耳边说:
"主任妹妹,怎么整个夜晚,你一句话也不说呢?你应当有自己的见解呀!"
"看见冯章荣老乞丐受的苦,我恨地主老财,心理上很自然地站在贫雇农一边,你们争论,我能说什么呢?"小俞心情沉重地说,"尤其你主张叫汪金枝当妇救会主任,好家伙!这几天舆论像炸了窝的蜂窝--汪金枝本来还勇敢,这一来,她躺倒不了。这村妇救会、识字班全有名无实,中、青年妇女不动窝,老年妇女都去参加了农会…别的村也差不多。我心里怎能不烦呢?"
"走,到汪金枝家去。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她再说。"静拉着小俞向村后街一个黑黝黝的小胡同走去,半路上,王福来提着烟袋荷包大步追了上来。
"林书记,听咱老的话,可不能支持汪金枝当妇救会主任!"
"为什么?就因为她没有从一而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