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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呀,得把咱们村的老主任关大妈请来。她在村里可有威信呢,抗日积极又能。她过去当过两个月的妇救会主任,因为村里'合理负担'得不合理,老太太一生气不了。这才把我这个'贱货'抬来。我厚着脸,你们几位就跟着我一起去看看老太太,请她来动员妇女。还有农救会的人,也跟她同坐一条船,她一面就好办了。"
"柳妹,当着你们几位泪,我觉得心里痛快!你们都是好人,我愿意对你们说心里话。问我为什么不再嫁人么?唉,因为--因为--只因为他呀…"
赎回来,她死也不愿那个老的小老婆。可是爹娘没钱赎她。一气之下,她就和相好的小活的私奔了。没多久,老地主把她抓了回来,毒打一顿,还xx了她。又没过几天地主叫人给杀了,地主婆把她卖给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人。她忍气吞声过了两年,刚怀了她的小儿小狗,那个男人就去当了国民党兵。没过二年就听说被打死了。她有个瞎婆婆,还有小儿,一家三只有一亩多盐碱地,没法过活,村里就有些男人找上门来调戏她。她不答应,那些人就造谣言。从此她的名声就坏了--比那些真狼娘儿们的名声还难听得多。一气之下,她就跟了一个--一个--一个…
"关大婶,这几位同志听说你抗日积极,工作好,叫我领她们来见你。这不,我领来啦,你们说话吧,我走了。"小媳妇扭转要向外走。
"汪大嫂,你年纪还轻,怎么不找个会过日的男人结婚呢?那样,闲话自然就消失了。"静相信这媳妇不是在演戏。把自己被迫了刘继功情妇的事,也敢说来,有泼劲、直劲,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你们妇救会办了识字班么?听说这一带妇女--连十多岁的女孩儿都不上学,能识字的妇女没有几个。咱们妇救会除了支援抗日,还要办好识字班,教青少年妇女识字、唱歌,这样才能提她们的抗日积极。"
"一个什么呀?汪大,你快说呀!"苗虹一直挨着柳明站着,见汪金枝说到"一个",就红着脸再也不说了,急得擂着柳明的肩膀,促起来。
忽然,小媳妇簌簌的泪,顺着腮帮向下。柳明急忙掏一条洁白的手绢给她泪,汪金枝扭过低声说:
"好吧,妹们,你们都是实在人,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这村那个刘继功,有钱有势,他也看上了我,到我这小屋里献殷勤。我想,一家老小都得活着,要卖,就卖给这个有钱的老。反正咱没能耐,要活命就只有走这一条。卖给一个人,总比卖给那么多潦倒帮。整块割,比零刀剐。从此,别的男人害怕刘继功,再也不敢迈我的门坎,我倒清净了许多。当然,村里人还是瞧不起我,骂我,说长短,话多着呢,我就装听不见。唉,谁知咱娘儿们的苦啊!夜里,我常常蒙着被抱着枕哭--哭,心里真是揣着块苦黄连啊…"汪金枝白净的脸严肃了,似乎被一说不来的屈辱、痛苦折磨着,两痴痴地盯着林静。
"啊,小俞同志啊,你可到咱家来啦--咱们快有二十天没有见面啦。"接着,老太太一个一个地拉起柳明、林静、苗虹的手亲地晃晃。当扭看见汪金枝对她微笑时,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冷地打个招呼,"汪主任,你也来啦?找我有事儿么?"
静看着苗虹笑了。对小媳妇说:
"因为他--他是谁呢?"小俞、小苗同时追问。
"大妈,刚才,汪金枝对我
"就因为那个跟我一起逃跑的小活的--同志们,你们都有公事,不要为我的私事心了,这件事以后再说给你们听…下,咱妇救会该什么事,你们下令,我去跑。不那些老封建斜瞧我,正瞪我,我偏要在他们前晃来晃去,叫他们骂吧,骂不掉我一块。"说着,刚才还泪满面的汪金枝,一下又笑了。
几个妇女一同走到关大妈家里。这是一个用篱笆圈起来,只有两间小草房的雇农家。因为窗很小,屋里黑的。地下除了一张破八仙桌,几只瓦罐,没有其他家;炕上只有一条破被和三个孩样的大蓝布枕。人们一来,关大妈情地下炕,迎到屋门外,声大嗓地一把拉住小俞的手。
"好哇,先教唱歌,后教识字。可是,怎么能够把这些年轻的姑娘、媳妇找来呢?汪大嫂你主意吧!"
静不自觉地拉起小媳妇的手,轻声说:
"我来教唱歌。今天,我来当义务音乐教师。"苗虹双手打起拍,像唱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