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汪金枝脸上带笑,心里却一阵心酸,赶快扭过脸去。多少次,她都想去看看宝驹,仿佛有神明启示,她猜想到宝驹就是她梦魂牵绕多年的那个人--那个小活的小桂。可是她不敢去找他,她知自己落得名声不好,去找他,他会认自己么?会理自己么?有一个夜晚,实在控制不住了,她偷偷下了炕,把发梳得光光的,脸上抹上官粉,换上件绸夹袄,悄悄在初夏的漫洼里踏着月光走了十七八里,找到宝驹的驻地。她向有岗哨的大梢门悄悄走去。门岗哨没注意她,她轻轻地又快快地走一溜北屋的门外,她原想喊一声再屋,可是,那阵儿,她的心了腔外,乎乎,好像在迷茫的梦中,不由己一阵风似的刮了宝驹的住室。
是他!一儿也没有错,就是她当年的情人桂秋--小桂。他一个人正在屋地上走来走去地想什么事呢。她像一只轻捷的猫儿,一下扑到他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臂,惊喜地呼唤:
"小桂!我的亲人,你可回来啦!我等了你…"
没等汪金枝的话说完,一记重重的拳,猛地把汪金枝击倒在地,一声怒吼随之而来:
"臭货!谁是你的小桂!开,永远别登我的门…"
汪金枝几乎过去。倒在凉凉的地上躺了片刻,她清醒了,仰起,像只可怜的猫儿,定定地望着他。意外的,站着的宝驹也在望着她。泪刹那间像开闸的,唰唰地在她的衣襟上,又落在屋地上。她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哀呼:
"桂,我是--小枝呀,你,你不认识我啦?我,我这么多年天天想--你呀!"
"货,少来这一!我一回来就听说你变成了狼娘儿们,今天亏你还有脸来见我…"说着,那个武大三的汉扭过了脸,他嘎哑的嗓音似乎也带着哭声。
"我说,小金枝呀,你是怎么啦?跟你说知心话儿,你倒装起傻来啦!"刘继功见汪金枝站着发呆,于是发问。
汪金枝回过来,把话岔到一边去:
"你叫别人跟国军挂钩当国军,你自己怎么把儿送去当八路?这可真是怪事儿。"
刘继功得意地微微一笑:
"天机不可,现在可不能对你说。你去找找宝驹怎么样?事儿要办成了…"刘继功像个牲贩,把大拇指和小拇指同时向上一翘,"给你大洋这个数,还外带一副包金镯,怎么样?够意思吧?"
"不成,少了一百块钱我不!镯还得是赤金的,重量要三两的。"
"行,一百就一百!金镯也成,份量也依着你--反正在你上少不了钱。"
汪金枝笑着:
"行啊,老,就去替你当一趟黄盖吧,人家曹要不要我,那可不保险。"
"什么?你么当黄盖?你当的是貂婵!你要像勾引吕布一样,把宝驹勾到咱这边来。"
"行啦,就这么办吧。你先把东西拿给我,三两天里,我得打扮得像貂婵一样,才能去见那个姓的。"
刘继功长吁了一气,斜盯着汪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