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个痰的女人下炕来。人们才像从梦中惊醒来，齐声喊：

"林书记，原来是你呀！你，你怎么不嫌脏啊？我，我就不敢…"汪金枝拉住静的手，激动地说。

柳明抱住林静的胳臂，冯云霞赶给静送来一缸清，叫她漱。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泪汪汪地盯着静看个不停。

静安详地笑笑，俯下去，忧虑地看着李良法没有血的脸，仿佛母亲观察自己生着重病的孩。

这时，一个穿着新衣新帽的老，怀里抱着一个篮，年轻人一样兴冲冲地走院里来，边走边喊：

"同志，伤号住在这儿吧？我来看看他们。"说着，不等人们回答，就急步迈了门槛。

关大妈迎过来，笑着说：

"章荣，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呀！"

冯章荣的脸红，人变胖了，嘴边的胡剃得净净，变年轻了。他没搭理关大妈，也没搭理他那宝贝闺女冯云霞，却眯着半失明的睛满屋打量。当他发现炕上躺着的伤号，就疾步走了过去，把手里的篮往炕上一放，拉住一个伤员的手叨叨起来：

"同志啊，你们可是老百姓的大恩人呐！那日本鬼杀人放火欺压中国人，咱这块地方全仗着你们八路军杀他们、砍他们，救护咱们穷苦百姓哩！…我原是个穷要饭的，自打你们来了，我的生活变好啦！我养了三只母，下了，一个也没舍得吃，全给你们积攒着。下，听说你们住到了咱村，我就给你们送来啦。'瓜不饱是人心'。同志们，你们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们找去。只要说一声，要什么有什么－－要吃王母娘娘的仙桃，我老也敢去大闹天…哈哈！"

冯章荣兴奋得连说带比画，屋里人都被他说笑了。被他拉住双手的伤号，正是那个娃娃脸，说话的小战士。看这情的老汉满脸红光，眯着双十分关切的神情，好像看见了自己的老爷爷。他歪着，用力握住冯章荣的双手，说：

"老爷爷，谢谢您啦！咱们军民是一家啊。打鬼是咱们应尽的责任。老爷爷，受了您的鼓励，我向您保证：我伤不重，过几天养好了，立刻就上前线去杀鬼！"

林静激动地望着这个场面，忽然想起主席说的革命的战争就是群众的战争的话。她到据地以后的经历，一次次证明了这些话的正确，真理。可是，群众并没有充分发动起来，当前复杂的局面，应当怎样更加充分地发动群众呢？而且群众并不完全是农民，还有广大的知识分和各阶层人。

她正缭地思摸着，忽然人声沸腾，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唱着歌儿的儿童团。院里一片亲切的呼喊声、歌唱声。

"八路军伤号住在这儿吗？"

"我们问你们来啦！"

八路好哇－－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