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那副冷峻的面孔,一儿没有丈夫对待妻的温情,她不满意江华,听见他们争吵,她持枪站在门帘外,像随时准备冲去营救首长般,盯着门帘,抿着薄薄的嘴。
她听见了静低低地啜泣声。不知怎的,她也泪满面。少女纤弱的心灵在颤动么?她不知。她只为她的首长,她的,也是她的母亲的不幸心酸着,气愤着。
"小林,不要哭了。你哭得我难受--我明天还要上路--回到地委机关去研究肃托问题…"
哭声更响了。冯云霞真想屋去抱起静,用女儿样的心去抚她。可是,她不敢,她知她不能这样。
"小林,怎么只是哭,不说话?"江华的声音和缓了,也带儿丈夫的温柔。小冯兴了,她想象着:江华可能躺在静的边,正用手帕给妻拭泪。
屋里又静了。静了很久。小冯以为他们睡着了,正想转回到房东屋里去睡觉。忽然,一个低低的有些悲凉的声音传了来,使她吓了一。
"老江,告诉你--我--我确实怀了…"
"什么?--你真的怀了--?…"这次江华好像吓了一,只听炕上咕咚响了一声,小冯浑也颤抖一下。
"怎么,我--不可以怀--么?我是妻,自然可以当母亲。上次,你不是还说希望咱们有孩么?"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抗战正在急关--已经相持阶段,你有了孩,还怎、怎么参加战斗?"
"生下孩给老乡去带养,我照样可以参加战斗。难,你不喜,我们有孩--"停了一下,静突然说,"难你怀疑这个孩不是你的么?"
冯云霞以为江华听了静的话,会反驳她,斥责她--谁说这不是我的孩!可是江华没有声,许久没有声。当他声时,说的却是别的事。
"小林,县委书记你究竟当不当啊?我看你还是先接受这副担好--不要和组织的要求距离太远了…"
"我和组织的心贴在一块儿!"静的声音虽然低,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却显得亢、铿锵有力,"老江,我跟你的距离倒是越来越远了…我很难过…我喜我们有个孩,可是,你对这孩…"
嘤嘤的哭声,像把利刃在小冯的心上。她不明白生活中的复杂纷纭,不了解人世间的恩和怨恨。但她了解她崇敬的静,她日夜不离的首长在受煎熬、受痛苦。首长是不常哭的,看见亲的同志牺牲了,她也只是脸沉,把哀痛埋藏在心底。可是,当她和江华住在一间房里时,姑娘不只一次听见她悲哭。哭得那么伤心。小冯在为首长不幸的遭遇难受。江华是革命,是好人,可是为什么对待自己的妻却这么狠啊…姑娘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把门帘一掀,到屋里。
油灯发着幽幽的光,在暗黑的屋里闪着豆样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