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俞夺过静怀里的孩抱着，清秀的脸上同样挂满泪珠：

"要是共产党，哪能够杀害自己人呀！我跟老怀疑他们把你们也来，怕也没安好心…"老太太边说边掉泪。

看守似乎很听这女人的话，她要，来了，给她治疗刑伤的医生也来了。连给静的饭也把黑窝、白菜汤改得好一些了。她是个什么人呢？静惊奇地望着那绝的面庞，暗暗思索。一会儿，她又

柳明呆坐在炕上不声。她有一个意念：曹鸿远也许早已死了，自己一个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死对她不是威胁，而是诱惑，是摆脱痛苦的最好归宿。静和小俞关于孩的絮语，她似听见，又似没有听见。她的心真的碎了，成了齑粉，只剩一副躯壳存留世上。

忽然一个异常温柔和蔼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

"林，不要难过！就是我们都被活埋了，孩也不会的。江华是他爸爸，他还能杀死自己的亲生儿？我看，我比你们'罪状'轻，也许不会死我。那样，我要这孩！我一定会把他养活带大…林，请你相信我，不要难过…"

静悚然一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却故意轻松的样，慢声细语地说：

"大娘，您心好，把我们看成您的闺女。真是，我跟您的闺女南庄的张闺秀就是熟，要好的。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们受得了，什么大灾大难也得住。"

这时，静脑里忽然闪现一景象，一遥远的，缥缈的，像梦幻却又十分真的景象。她抱着柳明，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给你讲个我亲经历的故事好么？耐心听听，也许能使你的神舒畅些－－柳明，听么？"

静急忙向送过声音的那边望去，在黑暗的囚房里，就着铁窗外透微弱的光，她看见她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异常消瘦又异常丽的年轻女人。她似乎很难转动，听见静喊渴，就扭向窗外喊：

"来人啊，来人啊！这屋里受重刑的人醒过来啦！…"喊罢，那个女人又转对静动情地说，"叫他们来给你治伤－－要争取活下去…"

"闺女们，小心儿吧，我生怕他们也害你们呀！－－他们让俺老两看着你们，不叫你们逃走…"老太太双手一拍，呼嚎一声，"老天爷呀，这可怎么好哇！"

似乎顾虑有人来查看，老太太说完这些话，赶快走了。

"醒过来啦？真叫人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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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终于说了。

柳明，把静的脖颈搂得更。

静从严重的创伤中苏醒了，好像从远远的噩梦中醒来。"我还－－活着么？"这是她醒来后的第一个意念。渴、渴，嘴裂着，浑的血像了。她尽力呼叫："渴，渴啊！"

"儿，我的小儿！你可不能死！－－他们不会杀死你的…你要活着，妈妈没有了，你也要活着！活在世上可以经历许多许多人生事。不能白活呀，大了，要事！要许多许多好事－－要把人类最好的共产主义大厦建立起来…"

过了一会儿，静冷静了，不再牵挂孩，却又牵挂起柳明来。这个刻苦自励，执著地着曹鸿远，也着抗日事业的好姑娘，好医生，不能叫她就这样沉沦、这样毁灭…不行，不能让她这样下去－－静想着，支撑起十分虚弱的，慢慢趴到炕那边，抱住瘦骨棱棱、浑颤抖的柳明。柳明就势倚在她的怀里，十几天来，第一次哭了。

昨夜后半夜，跟静一同到这个村的、用绳捆着的一大串人，有四个小伙给拉到村外的树林里，刨个坑活埋了。她老正在地里拾粪，叫他们抓住，也叫他帮助挖坑，还不许他往外说。老回家偷着跟老婆说了。他说，亲看见这几个小伙给推到坑里时候，土埋半截了，还喊叫着"中国共产党万岁！"、"抗日战争胜利万岁！"老太太哭着对三个女囚说：

三个女囚的心，都沉到冷彻骨髓的冰窟里。静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的儿。自己死了没有什么，可是儿绝不能死！他要活着，他要长大，他会成为一个英勇无畏的男汉…想着，她把熟睡在炕上的婴儿一下抱在怀里，地、地抱着，生怕被人抢走似的。还在他的小脸上，烈地亲吻着，喃喃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