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门帘声,走外屋,又走里屋的轻轻脚步声,轻风般拂动着静的心。她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婴儿,目不转睛地望着前站立的人--的矫健的个,微微笑的端正的面庞,潇洒得好像仙鹤般脱俗的神态…静突地把埋在婴儿的上,无声息地好像睡着了。
"哎呀!卢司令员,您来啦!您真能打仗,我早就想见见您呐!"小战士惊喜地喊叫着,声音传到林静耳边,她有些眩,像在梦中--这些声音像从遥远、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又像一阵温煦的风刮过来的。
柳明、俞淑秀知静的痛苦。她对江华还是有情的,他们间虽然有分歧,也有争吵,但静在异常繁忙的工作中,仍然牵挂着他,挤时间给他织衣、袜,有了一零用费,给他买去牙膏、皂…两年来,她希望和江华继续和好地生活下去。然而,命运向静上的鞭却是这样沉重,这样残酷。她对自己被捕已有神准备,当她意识到她的被捕是江华亲手签署的命令时,她痛苦绝。当她生下了孩,他明明知,但他除了以地委机关的名义,给她送了一些大米、红糖外,却连问也不问、看也不看她一,仿佛这个孩与他毫不相。加上不知是不是他也参与对她和柳明的假枪毙这一残酷而又奇怪的行径,于是,静被绝望的悲哀攫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抱住儿伤心地哭:哭儿似乎死去了爸爸,也哭自己悲惨的命运。
"喂,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吃饭了?不想活了么?可不能饿死!留着,以后还得打日本呢。"
这声音既严厉,又亲切。三个女囚渐渐安静下来。静哭了一场,到轻松些。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骤然使她发懵了!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温和,又带诙谐意味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她的耳鼓:
房东大娘端上几碗小米粥,两个白馒和几个玉米面饼,还有一大碗熬白菜,一碟咸菜。这是给静和小俞、柳明三人的午饭。
他一来,整个囚室的气氛大变:消失了重压、张;连每个人缠在心的忧郁也消失了。
三个人谁也不吃。柳明想起曹鸿远不知生死存亡,自己和他一样前途未卜,心在血。小俞看到静的悲惨遭遇,想到罗大方的死和自己的境,心里像刀割,也吃不下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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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嘉川轻轻从静怀里抱过襁褓中的婴儿,仔细审视着那张红的小脸,似乎要把他的形象印在自己
"朋友?"三个女囚同时抬起来,个个用亮晶晶的睛盯在卢嘉川的脸上--惊诧、困惑不解--一个分区司令员,怎么可以跑到被捕受审者的囚室里,还自称朋友?
静不理会她们。她心里压抑的痛苦,当面对一个刚来到世上、她最亲最的儿时,再也抑制不住了,像爆发的山洪,把中的火,肚里的泪,一齐向全然不懂事的婴儿发来。一边哭一边抱住婴儿,生怕他逃脱似的,嘶哑着嗓一迭连声地喊着:"儿,我可怜的儿呀…"
两个难友,加上房东一家人怎么劝也不行。这个一向沉静温婉的女同志,今天一反常态,不喂,不亲孩,只是死死抱住哇哇哭叫的婴儿,和他一起悲声恸哭…
"不过得请求你们,对任何人不必说我说了'朋友'这两个字。因为这虽然是真心话,但说真话的人有时反而难于被人理解,甚至招来灾祸。所以,我刚才对看守你们的战士说,我是来审讯小林的。这是不得已的演戏--请原谅,请多多包涵!"卢嘉川说着,竟双手抱拳对着三个女囚作揖状。三个女囚笑了。
"小林,啊,小俞,还有柳明,我是个不速之客吧?在这样的地方见面,你们可能有儿意外…别误会,请你们都抬起来,我不是审讯官,我是作为你们的朋友来看你们的。"
屋门守着一个持枪的八路军战士,听到屋里三个女囚的哭声,只是叹气不声。后来看她们谁也不吃饭,静怀里的婴儿饿得啼哭不止,他敲敲窗在外面说:
!你怎么啦?我们都还活着,孩也好好的呀!看你比孩哭得还凶…不要哭啦--要!"
"小林,林静是住在这里吧?…小战士,你很光荣啊,看守着自己的人,责任重大啊。好,你到大门里站岗去。我是分区司令员卢嘉川--听说过吧?我来亲自审问林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