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儿百果仙开了一场百果宴招待众位仙者,又耽搁九天。
待他再回梵音谷时,未曾想到,所闻竟是唢呐声声。
阿兰若嫁了。嫁的是息泽。
那日是个风天,歧南神飘浮于半空,幻化一及地的云梯。仙乐缥缈中,一华服的息泽神君拾级而下,自送亲的轿中牵他红衣的嫁娘,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威严门。他立在门旁一棵的菩提后,见她嫁衣外罩着同的披风,防风的兜帽挡住大半眉,只朱红的和雪白小巧的下颌。他蹙着眉,自袖中取一支黑的翎羽,于掌心轻轻一,云梯上狂风乍然而起,掀开她的兜帽,她用手遮住飞扬的发丝,仰起来,秀眉微微挑起。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她。她那个样很。
他有一瞬的失神,那一夜四季纷落如雪,树下他搂着还是孩的她,轻声对她许诺:“我是你唯一的亲人,阿兰若,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
而自从十年前月夜下那个转后,说定的誓言再不成誓言。她会有越来越多的亲人,她的师父、她的丈夫,往后还有她的孩。后一,是狂风渐息,息泽将她的兜帽重合好,她朱红的勾起一抹戏谑的笑。那不是他曾教给她的笑,但他知有个人是那笑法。西海二皇苏陌叶。
时光如,她上再没有痕迹是他曾留给她,就像他从未在她生命中现过。息泽携着她踏神,门沉沉合上。黑的翎羽轻飘飘回到他手中。十年前他就失去了她,已经失去,谈何再失去,只是这一次同她的错,不知为何,远比上一次令他到疼痛。
而后二十余年,息泽退位,他继任神官长之位,成为梵音谷有史来为年轻的一任神官长。息泽装副病得没几天活的模样避去歧南后山,他亲送他去竹园,息泽还调侃他:“俊得不像话,聪明得不像话,却整日板着个脸,自然你板着脸比笑着时俊,但来送别我你还是笑着好些,我心里舒坦。”
他环视竹园,却未看到半件女用品,终于忍不住:“你妻呢?”
息泽抖开条有些发的被晒在大太底下:“一个小姑娘家,年纪轻轻同我在这里隐居有什么意思,自然该待在山外她府里。”
他瞧着山中野景,淡淡:“你待她很好。”
息泽笑了,得意地赞同:“她的确有福气,碰到我这样的好人。”
世传这一任神官长有一副绝代之貌,却兼有一副冷淡自傲的,令人难以亲近。他的所为同传言也颇合,自他接歧南神,神行事越发低调,若非大祭,难觅神官长影。
他即位的第二年,倾画夫人求上君赐婚,选他橘诺的驸,时年他基不稳,难以推辞,但借尚未成年,需清净长修,只行定亲之礼,而将婚期限长延。订婚礼后,他是闭在神,习字练剑,树下棋,只与清灯素经为伴。他住的园中,阿兰若成婚那年他下一园四季,并未以天泉浇,因而生得缓慢,悠悠二十来年过,橘诺事的时候,才刚落完第一树,结完第一树果。
纵然橘诺所为大大扫了他的颜面,但橘诺是相里殷唯一的血脉,不能不救。他亦知救橘诺乃是死局,上君必将借此良机将他逐神。但有些事情,看似死局,时机把握得宜,倒是意外的一条生路。
相里阕是位专横君王,自即位日起,便虎视眈眈盯了神,大有将神纳中之意。息泽看事透彻,却是个嫌麻烦的主儿,因而相里阕一上台,他这个继任者不过童稚小儿,息泽便欣鼓舞地将诸事都丢给他,逍遥自在避去歧南后山了。神中势力冗杂,并未察相里阕野心且又顽固不化者不在少数,近年他虽在神官长的位上坐着,行事却时有掣肘,未为难。不过,一旦神失去神官长,以相里阕的刚愎个,对神的野心当不会再勉力压制。若不幸相里阕近年行事谨慎了些,他也有办法令他不再压制。
歧南神内里论如何相斗,终归容不得外力亵渎它。相里阕早一日对神下手,如此,神中各派势力便能早一日放下芥,共敌外侮。他是天定的神官长,即便相里阕废黜了他,一旦王和神真刀真枪对起来,歧南神坐镇的只能是他,即便是那些古不化的老神官,除了迎回他也别他法。此乃以退为。
他坐在那样的位上,年轻而神秘的大神官长,享着世人尊奉,人生却像是一块荒地,唯矗着一座歧南神,或许东风过遍地尘沙,还能见几粒四季的。也仅仅是,不能开的罢了。
而究竟是什么样的因缘,让他在橘诺的刑台上再见到她。她一红衣,展开雪白的羽翼,浮立于半空中微垂瞧着他,嘴角勾起一笑:“你还记得吗,虽然不同你和橘诺一起长大,我也是你的妹妹。”
阿兰若,这是你的名字,以后我说这三个字,就是在叫你的名字。
“世说神官之血有化污净秽之能,今日承神官大人的恩泽,不知我的血是不是会净许多?”
你这么小,我回来时,你一定已经忘了我。
“他是我救回来的,就是我的了。”
我会回来,等我当上神官长,就可以救你来。
“你看,如今这个时势,是在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