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我已说过,母亲有苏格兰人的血统,所以我们才会来到那首〈耶路撒冷〉的歌里唱到的英国绿山丘。歌词里的英国绿山丘,应该就是我们新的应许之地,相信是可以让我们安居的地方。父亲死后,耶路撒冷的局势愈来愈混,和埃及爆发的第二次中东战争即将展开。我的父亲生前说过:“就把耶路撒冷的东边让给勒斯坦人,承认东耶路撒冷是勒斯坦这个新国家的首都吧!”在战争之下,父亲的这个想法变成笑话一则。
坐在长椅上时,我的心里会浮现烈的懊恼,为什么我要捡那支钢笔呢?为什么我要把那支钢笔带回家呢?我到底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呢?让父亲这么痛苦,我要如何补偿才好呢?母亲说父亲会永远待在医院里,所以我想:我们也会和父亲一样,一直住在医院:或许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和父亲开的餐厅相隔两个店面的店家,是一个勒斯坦女开的服装店。父亲常带我去她的店里买衣服,她也常到父亲的餐厅吃饭。我们和穆斯林(伊斯兰教徒)都不吃猪,所以穆斯林也可以接受犹太教徒的。犹太教徒信仰的神和穆斯林信仰的神是亲戚,所以本没有互相仇视的必要。我六岁以前,耶路撒冷这个地方一也不可怕。
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只被允许见他一次,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时候。那时离爆炸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父亲的脸已经不像一张人的脸。绷带包住他的整个,我只能从绷带的隙里,看他的脸颊、鼻、嘴都已胀不堪,他的嘴裂开到脸颊,分不清睛的位置到底在哪里。那时的父亲一定什么也看不见了。父亲的上半完好无伤,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的上没有伤痕,右手上虽然包扎着绷带,左手却和上半一样,没有受伤。父亲当然也无法说话,他的还是人类的,但是他的却像一颗形状奇怪的蔬菜。
可是,自从那个晚上以后,我们家的生活就一下掉地狱里。原因是我在亚弗路捡到一支钢笔。那是一支可以画线条的钢笔。吃晚饭的时候,父亲在餐桌上把玩那支笔,笔却突然爆炸了。父亲满脸鲜血地被送到医院。父亲没有立即死亡。钢笔爆炸后,父亲又活了一个礼拜左右,然而那一个礼拜对父亲而言什么意义也没有吧?不过,却是让母亲有心理准备的时间。那段时间里真正受苦的人,只有父亲一人。那时我常和母亲在一起,有时还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那时的父亲为什么没有穿衣服呢?大概当时是夏天,天气炎的关系吧!我不清楚父亲当时是否还有意识,我只知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让为全家支的父亲,变成那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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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知了那样的事,我的愤怒仍然无法平息。从前耶路撒冷是耶和华指导以列人的地方,是以列人的圣地,但现在勒斯坦人却赖住在人家神圣的应许之地不走,这是不可原谅之事。父亲的个温和而稳重,却因炸弹钢笔而导致痛苦不堪,并且在一个星期以后死亡。平心而论,对勒斯坦人而言,父亲什么错也没有。他十分谅勒斯坦人,对他们让步,总是在思索如何与他们和平共。
很过分,真的很过分。勒斯坦人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耶路撒冷呢?他们不是还有麦加吗?我渐渐地觉到讨厌圣战的父亲怒了神耶和华。父亲是个老好人,照理说他的儿——我,不应该会有这想法才是,可是,我真的觉得父亲太容易妥协了,神并不希望父亲那样的妥协。神的旨意是要赶走肮脏的勒斯坦人,一个也不留地赶
我对父亲的事悔恨不已,即使后来移民到英国,当地的小学,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仍然会掉泪。勒斯坦人为何那么龌龊呢?小孩对那样的小玩意,一定会好奇的捡起来看。不是吗?他们明明知,却还在那样的东西里安装了炸弹。而我也太玩了,所以才会上他们的当,把那样来路不明的东西带回家。其实我的家境不错,想要钢笔的话,家里一定会买给我的。我可以过着资不缺乏的生活,全拜父亲所赐——后来我才知的钢笔炸弹的爆炸对象,其实并不是以列人,而是勒斯坦难民营里的人的。因为难民很穷,小孩们会到捡东西,看到地上有玩,一定会捡回家玩。我是被报复勒斯坦人的攻击行动给牵连了。
父亲死后,他留下的两个店面便由母亲一人照顾。可是母亲在社区的人际关系不如父亲,力上也比不上为男人的父亲,所以只好结束服装店,专心照顾餐厅。可是,后来我们连餐厅也照顾不了,最后还是把餐厅让给他人。无法继续经营餐厅的原因很多,总之好像是恶运连连,终于经营不下去。父亲在社区里的人缘很好,但母亲却遭受周围人的嫉妒。当然,当时我并不知这些事情,是移居到英国以后,才从母亲的嘴里听到的。
当街区平静,没有纷的时候,我们家多少可以有积蓄,所以算得上是富裕的家。当时父亲在亚弗路上有两家店面,一家是服装店,一家是洁净餐厅(专卖犹太教徒的餐厅)。餐厅里有培果(犹太教徒的面包),和洁净(犹太教徒吃的)。局势稳定时,两家店的生意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