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队长在站门两条疙疙楞楞的阶沿石上站着，后还站着两个政法的助理员。其中一位，背着校步枪。赵长泰看到谢平从背上被颠下来了，但没去搀他。等青年班女生组组长裴静静和班里年岁最大的连成等人忙去扶起谢平后，才对政法两位助理员中那位不背长枪的说了声：“我去跟谢平打声招呼，啊？”也没等那位颇有些尴尬的助理员表示啥，便照直走了过去。

谢平起先没听懂这话，接着便觉着浑一胀，无数汗珠一起往外滋。他真想踹小龚一脚，再啐他一。冰天雪地，就跟我开这么个玩笑？但小龚角里分明着惊惶的泪珠，双手扒得那么，以至叫谢平冻麻木的漆隐隐疼痛起来。

一个机耕队的创建人、全桑那地一个拖拉机驾驶员兼机车组组长、技术最好的老家伙、黄河边拦羊的“臭小”…在带我们劳动。你是为了我们才调来试验站的。你在试验站不兼任何职务。你只是我们青年班的“教师爷”、我这个青年班班长的班长。我们只知你曾经为了什么被免去了所有的职务。你并不愿意来当这个“青年班班长的班长”来住站后小包上那个黑黑的地窝。我早觉场有些人不喜你。今天下午我问过张长，如果赵队长不放我来场，怎么办？张长沉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先不回答，却从角里放一很奇怪的神盯住我，似乎想竭力观察某他早有所猜忌的什么来。过后才淡淡一笑，并叫我大惑不解地长气答：‘我看不必跟赵长泰说什么了吧。我们已经跟站领导打过招呼了。“真怪了，要调我离开试验站青年班，怎么能不跟你说一声？我当时心里就着打鼓、犯愣。现在他们又要抓你走。为什么对你竞然也要用到…用到”抓“这个字？！

吗？

‘你怎么了？“镇华和小龚一起喊。

油黄的儿吐白沫，歪拧过脖，把灰蓝的珠斜支到后梢，恨恨地瞪谢平。谢平把缰绳钝得太狠。它要不拧过脖来，那粉红的稀稀地长着些黄茸的角真会被铁嚼勒血。

…爬犁驰近试验站。黑暗的暮云正在这片洼地上空聚合。赵队长的家住在站后的一个小包上。谢平没站，径直向小包驰去。

“你答应

“场里派人来抓…抓…抓…抓赵队长…”龚同芳从地上一骨碌翻起，没等站直，便跪行着扑到谢平跟前，扒住他的双膝叫。

“…”谢平使劲用拳捶着冻成木似动弹不得的杆，慌急地叫。还是镇华先镇静下来，卸下，牵过，跟小龚一起用肩膀把谢平掫上背，尔后用力给了儿一树条，冲着疾驰而去的谢平背影喊叫：“你快去呀，赵队长非得要见到你，才肯跟场政法的人走呢…”

一直是你这个1947年的老兵、前总场党委委员、前鸦八块分场副场长、羊河最早

路况极糟。爬犁颠得很厉害。这达的路面，错散布着许多冻实了的辙沟。这些辙沟好，一到夏日下罢雨，便积满没去的碱，黄黄的跟一般。了旱了，又似粉坊、磨坊的底脚，起老厚一层灰面，经不住车一趟，便纷纷扬扬地撒土，叫路近边的林带全蒙上层萎黄和窒闷。任你什么车的驾驶员，稍不留神，都能在这达把底座的弹簧片颠断。谢平这时只能钝住缥绳，控住儿。

人们完全被这意外的事件震慑住了，惶惶地怀着某惊恐，同时又潜意识地庆幸自己没犯到政法手里。有人在小声叹息。惟有一蛇人声息全无地沉默着，他们便是青年班几十个娃。

站门围挤住好大一群人。儿在人群后猛仰起颈脖，坐住后蹄，急煞住，谢平便嗵地一声跟个木墩似的从背上砸到雪地上。他没爬起来。他也爬不起来。他本没想到要爬起来，赶用手在地上支起上，便迫不及待地从人们给他闪开的一窄窄的空当里去寻视赵队长。八个月来，是你带我们青年班在劳动。

“谢平、谢平…”赶上来气吁吁、奋力一把逮住嚼铁，连连喊着的，是谢平的副手、青年班的副班长计镇华。随后一把拉住爬犁后梢、恨不得斜躺在雪地上，用全力气拽住向前行的爬犁的，则是青年班记工员龚同芳。他俩已经在这儿等了好大一会儿了，脸冻得青白黑紫。

“瞎嘲呢？！胡说八气！”谢平迟疑地反驳，同时斜过去打量一贯稳重的计镇华。镇华拉住笼，不知所措地站那儿，把自己的脸贴住的脸，瑟瑟地抖。那么，这是真的…逮捕赵队长…谢平觉得自己也瑟瑟地抖了起来，竟再也制不住。他把缰绳撂给小龚，想下爬犁，穿过林带，直接奔站去。但不想挣扎几次，都没能从爬犁上起来一儿。

这时，猛见得从林带里蹿一一挫两个人。他们先在前三四米的地方张手喊叫“停下停下”因为离得太近，谢平又冻僵木了，一时没反应得过来。爬犁噌地一下便过了他们跟前。要不是他们躲闪及时，儿还真踩住他们了呢。

赵队长，你到底怎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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