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泰到师拘留所便要求见师首长。不见师首长,便什么也不肯说。师政法科长亲自找他谈许多次,也不用;替师首长带话给他,嘱他先服从业务门的安排,合他们,搞清自己的问题。别的,不用担心,慢慢再说。他嘿嘿一笑,说,我的问题本来就清楚着哩。现下,就得跟师首长“摆乎”师首长单批他一天一斤白面。早起碗白面糊糊喝。中午晚上,蒸个“杠馍”、“刀把”、“银包金”什么的改善个伙。他不要,偏跟着别的那些人犯,排大队,刮桶底。后来,他就病了。厨血。他的一些老战友,师里的几位科长,纷纷到师首长家里力保他。对于赵长泰的问题,师里一直模棱两可着。只是羊河党委力主要判他刑,叫师里为难,下不了决断。到这地步,师首长才决心了结此案。驳回了羊河的报告,把他发回羊河劳动。
赵队长笑着摇了摇。倒也没说什么。而且也不想再说它。没意思。
谢平说:“还没有。我自己这么猜…”
不一会儿,淡见三。于书田、关敬等原先在值班营待过的转业战士都来见他们的老领导赵长泰。帮着腾房、卸车。用抬把把赵长泰抬走。看日西沉,那两挂车今天动不了了。赶车的老伙计索卸了,把牵到号里,叫人往草料里多搁些苞谷豆,小心照料着,自己便跟着韩天有们找睡的地方去。谢平一直也没离开赵队长边,帮着忙完,在他们家喝的糊糊,吃的苞谷面贴饼,被赵队长叫着,在他床沿上坐下。赵队长拿起他的手,翻手掌心,摸摸指节肚上平常容易结茧盖的地方,笑着问:“咋搞的?老茧都消了?”
“我们…又凑到一块儿了…”赵长泰无力地挣扎坐起,微笑,慢慢抬起柴火似黑瘦的手,轻声轻气跟谢平打了个招呼。“缘分。”老爷喟地笑笑。他转业来羊河,奉命在鸦八块组建武装值班营。当营长。那阵,赵长泰也被调到值班营过一阵机务。他们搭档过。
但谢平似过意不去,仍说:“那几天里,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觉得连我也对你这么无情无义。”
他了屋。屋里有了变动。笨重的白长桌被挪开,一靠墙去了。空的地方,搭起床。床上躺着个病人。病,看样不轻。瘦。颧骨和下成了个尖尖的倒三角。满脸的黑胡茬儿,跟留着茬的草地似的,一大片。熟。他内心一惊,没等得及清醒,便已经喊一声:“赵队长!”
赵队长笑:“你怎么恁婆婆妈妈,丁儿大的事,老倒腾啥?”
赵队长又靠回到那用旧棉袄垫起的靠枕上,叹气笑:“你倒是比几个月前显着有心计了…”
老爷说:‘你们上海名堂多。来什么问团了。“
谢平不吱声了。
这时,两个车把式在伙房里饱足地吃喝了一通,黑的脸下泛着重的酒红,屋来问:“呢…东西…呢…东西卸哪达?”
谢平忙去因一时激奋而不由自主地涌上来的泪,上前说:“我去卸车吧。”老爷说:“这事,我让淡见三安排人去了。你别。你准备准备,去场。”谢平一惊:“去场?”
老爷瞪住他:“你这是什么情绪?什么叫‘让你见’了?”
“缘分…”赵长泰轻轻地笑应。
层麦草,像是坐人的。又分来了个拖家带的?谁呀?
赵队长问:“党籍转正了吧?”
这时,渭贞嫂端来碗煎药,晾温了伺候赵队长喝下。赵队长自己义从床底下一只柳条筐里翻一个小布包,找几个不小的药瓶,倒一把各颜、大小不等的药片,拿过来,一吞了;闭上,歇了会,神好了些,主动问谢平:“知他们抓我的原因吗
谢平答:“分场是报上去了。我估计场里不会批。大概要延长我一年吧。”赵队长上挣扎着撑起,追问:“场里是这么批下来的?”
谢平迟钝地问:“…我把手从你那儿要回来,你骂我吧?”
他不敢相信,恁样一个“人”怎么能是赵队长?!他后悔这么胡叫,这么冲动。不觉茫然失措。一转,却看到渭贞嫂。她拘谨地、疲乏地而又不无忧郁地搂着孩们,靠墙坐在一条长板凳上。那就没错了…
谢平不好意思地答:“分场长让我教学。劳动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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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说:“你跟送赵队长来的车去场。我就不另派车了。”
谢平捺住激动:“场里让我见问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