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我还要找你报销车船票哩!赔我这一个礼拜的劳累费!”
“说正经的,你到启龙镇,究竟啥来了。”
齐景芳撩起三层衣襟,从衣里的褂袋里,掏一个小巧的缀着一粒粒小珠的钱包,取秦嘉的一封信,甩给谢平。秦嘉信上,总的意思也是问谢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他产生这想法;并且说明,齐景芳是专为他这件事去的,希望他有什么想法,都能跟她商量。
“最后那句,恐怕是你要秦嘉加上去的吧?”谢平笑。
“随你咋说。反正我要觉得不对劲儿,对不住,抓过你往旅行包里一,先带你回桑那地再说!”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谢平笑。
“别瞎打岔。说说,你咋又起了这么个混账想法,想留在这小镇上…”
谢平着秦嘉的信,慢慢在太师椅上坐了下去。他真不知该怎么说、怎么解释,才能让齐景芳明白了他这些日内心所经受的又一番冲击,能理解了他由此所发生的微妙而又几乎是难以逆转的变化。离开骆驼圈时,他告诫过自己:对于世界的改变,要足够的思想准备。要去适应,并且还要争取被这变化了的世界接纳。他想,再咋样,我不也才三十三岁吗?我不就是在骆驼圈待了十四年吗?我相信自己,一定能理解。也能接受在情理之中的任何改变。他这么警惕地忐忑地向外走去。他遇到了那么多的“没想到”一个又一个“没想到”往一起加,使他清楚地烈地到,这十四年,使他从已经和继续在发生剧变的世界上消失了…这世界没有了他的位置。他在这剧变之外。于是他省察,老爷去了几次福海县后,回过来再看他,态度为啥会有那一叫人伤心的变化。在场,看到变化了的秦嘉那么有力地周旋在各人之中,他迷惑、他心慌,他知自己办不到,甚至再给些时日让他见习,也办不到。在委屈和不服气中,他又暗生起嫉恼…尔后,他回到了上海,他去看计镇华。一回,没找到。坐车坐过了。不知咋搞的,一坐公共车就打瞌睡。犯困。也张。老怕坐过了站。二一回,找到了。镇华家在一幢石砌的西式旧楼房的地下室里。过恁黑,而且。厨房里的油烟散不去,味好重。窗很小,他看见好大一间屋(有三四十平方吧〕,被一些矮不齐的立柜隔成用途各异的空间。一个发白的老妇人披着一条黑的纱巾,坐在椅上,在属于厨房的那一小窄长条空间里,接待了谢平。他听见别的空间里还有人。镇华有弟弟。有妹妹。但他们都只自己开着盏小灯在各自一隅的空间里向看书。老妇人自然是镇华的妈妈。她生冷漠。不知为啥,保持着度的戒备。先是盘问。尔后就是一问三不知:“镇华在家吗?”“不在。”“上哪了?”“不知。”
“今天回来吗?”“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知。”“他在外边住哪儿?”“不知。”“有谁知他的下落、‘”不知。“”您看我最好什么时候再来?“”我看你最好别来了。“老妈妈说着一很纯正的普通话,显然是极有文化教养的。后来,到居民委员会,才问到,镇华被公安分局拘押着。案由是他拿刀砍了人。’他砍了谁?”“依不晓得?他砍了他亲阿弟。这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