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待了一会儿…幸好的是,在这难以摆脱的困惑不安里,他没有像往常的那样,简单地把自己谴责一通。以后就关死了思绪之门。这回不,他由着自己的思绪飘浮,终于发现,自己在“回忆”中召唤桂荣,但通向齐景芳的却是“思念”对于桂荣,自己时时忘不了的是‘任“,为了完成这应尽的责任,他会忘掉自己。但对齐景芳,却认真是一日渐炽烈的”向往“。这向往…是邪念吗?他问自己。不。他明确地回答自己。是”突然“被诱发的望?不。他更断然地否定这样的猜想。十五年,他和她走着同一条路。他们之间能得到那样一默契般的了解和理解。这恰恰是在他和桂荣之间没有的。齐景芳不是个够标准的贞洁圣全的女人。但她在生活面前从来不服。她总想折腾什么。她总在寻找,像一只小山羊,睛总盯着陡峭的岩,盯着岩上那棵小酸枣树和酸枣树背后那一蓬结满凉粉果的青藤。即便生活有时浑浊,像不可抗拒的泥石那样涌来,她也总想找到自己应有和能有的一个位置。她找错过许多次。她破血过,也’败名裂”过。但她没有气。她没有被那样一苍白的“完”折服。她不稀罕那苍白的“完”我一直自以为比她洁。可实际上,我在接受外各各样的调教和戒度中,早失去了自己来调教和戒度自己的信心、愿望和勇气。而她,却一直在这么,在努力地通过自己去调教戒度自己…不怎么变,她还是她自己。我却什么也不是了…在一千个女人中间,她也许只能排到九百九十九位。但她…是我熟悉的、亲近的、理解的、共通的…她让我想她…但她今天为啥笑得那么勉呢?她好像病了一场。鬓发和刘海J[略有些松。下也显得格外尖小。上穿着一件袖的蓝布工作服,翻领里的是一件很旧的布棉袄。下穿着一条黄军和一双旧的翻鞋,陷在窝里的光也显得那样的疲乏、谦和。她怎么了?
如果不是齐景芳及时把手回来,谢平还会握着不放。所有在这一刻里,在谢平心涌的思绪,都化作了一沉稳、亲切的微笑,由他边浮。并用这微笑,在告诉齐景芳:我来看你了。她似乎是明白这个意思的。激地红了红脸。睛也明亮起来,甚至还顽地眨了眨。回对老爷说:“分场长,好好招待招待你这位稀客吧。”但老爷今天对她的反应却是勉的冷淡的。
桂荣到菜窖里抱两棵剥得只剩下心的白菜,又抓了几个土豆,芽,割块咸,筛瓶老陈酒;到女校后的温室里,好不容易找两个番茄,青上还刚泛红;找的几个茄呢,还只有鸭大;又到代销店里买了两个五香鱼和原猪罐。到饭桌上,谢平没喝两盅,便倒扣了酒盅,让桂荣给他盛饭。
“喝好啊。你。”老爷用筷尖谢平面前的酒盅底,说:“路上没睡好。不行…”谢平欠欠,婉辞。老爷于猜到谢平是为桂荣来的。但谢平不开,他也不想主动问。这一顿饭就是在这多少有尴尬但还勉过得去的气氛中完事。‘行。等你缓过劲来,咱们再把见三、老徐(他没提齐景芳)叫来,好好聚聚…“他也想聚聚,从了鸟”货栈“那档事,分场里人心再聚不拢来。他也没那兴趣再招人上家来喝了。喝不痛快,还不胜不喝!
老爷撕块面饼,蘸蘸原猪里的油汤吃了,又呷酒。油汤顺着他的胡往下滴。这两个月,他也突然显得老多了。动作更加迟钝。谢平心里不觉一阵难过。看到老爷,他总要想起赵队长。想起自己刚到骆驼圈时,老爷对自己的护和关照,想起他们之间确曾有过的那父般的谐和…
吃罢饭,撤去碗盏,老爷还告诉谢平,桂耀回来了,外办事会友去了,今日没在家。随后,他打着饱嗝,大略对谢平讲了分场里的情况:“见三现在是分场副场长。老徐是分场副政委。还准备提一批。你不走,倒也好了…”老爷顺给了这么一句。谢平对此未置可否。末了,老爷郑重关照:‘你刚从外回来,别拿外的事跟分场里的人瞎叨叨…要说个啥,先跟我打打招呼…“
“我明白。”谢平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