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觉得被什么哽咽住了,他瞎了一只!难怪他和人打招乎的时候总是那样迟钝,难怪他下楼梯的时候显得那样步履维艰。他必定忍受了很大的痛苦,什么都不为,什么都贪图,这是何苦来呢!
有。”
“桑先生。”他叫着“今天坐计程车回去吧,不要再坐士了。”
他重新把门摊开,先关好其中第一扇,然后把第二扇地合上去,最后又用力一拉。纱门合拢了,连空气都不夹呢!他满意地微笑,又沉默地退到座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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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是很孤单的,虽然他那样忙。桑夫人已经去世多年了,学校里设有一个桑夫人纪念奖学金。我四年级的时候曾经得到它。那天,他在办公室见我,用最简单的句和我说话。他说得很慢,并且常常停下来,尽可能的思索一个简单的字汇一一后来我渐渐知这是他和中国人说话的习惯。其实他的苏州话说得不错,只是对大多数的学生而言,听英文还比听苏州话容易一些!
“我要一张你的照片,”他很温和地说“那个捐款的人想看看你。”
“不,我要送给你!”
“好,”我渐渐安定下来“下礼拜我拿给你。”
他所唯一帮不上忙的工作,恐怕就是为想放洋的人写介绍信了。有一次,吴气急败坏地来找我。
“只有受伤者,才能安人”或许这就是上帝准许他盲目的唯一解释。学生有了困难,很少不去麻烦他的。常常看他带着一个学生走办公室来,慢慢地说:“这个男孩他需要帮助。”他说话的时候每每微佝着腰,一只手搭在那学生的肩膀上,他的光透过镜片,透切真挚的同情——以致让我觉得他不可能瞎过,他总让我不由自己地想起一句话:“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屈帮助一个孩的人那样直。”
那次以后,我常常和他,说一句早安或是哈罗。后来我毕业了,仍旧留在学校里,接近他的机会更多了。我才发现,原来他那清澈的双目中有一只是瞎了的!那天我和他坐在一辆校车里、他在中山北路下车。他们系里的一个助教慌忙把伸窗外。
“我可以付洗照片的钱。”他很率真地笑着。
“我托错人了,人家都说我
“你看,他就是这样。人病着,还不肯停。”那助教对我说“并且他有一只已经失明了,还这样在街上横冲直撞的叫人担心。”
他回过脸来,像一个在犯错的边缘被抓到的孩,带着顽的笑容了。
“哦,是你吗?”他和我握手,我忽然难受起来,我使他想起他的亡妻了。我觉得那样内疚。
我特别喜看他坐在书库里的样。这两年来,学校不断地扩充,图书馆的工作不免繁复而艰,要把一个贫乏的,没有组织、没有系统的图书馆重建设起来,真需要不少的的魄力呢?我真不晓得他为什么又和这工作发生了关系。那年我被分到图书馆工读生,发现所有的旧次序都需要另编,真让我不胜惊骇。每次,当编排书目的时候,他好像总在那里。安静地,穿着一很净的浅颜衣服,坐在的书架下面,很仔细地指导工作。他的样很慎重,也很怡然。日久了,偶然走书库如果他不在那里,我好像也能看见一个银发的影坐在那儿。好几次,我很冲动地想告诉他那四个字——皓首穷经。但我终于没有说,用文字去向一个人解说他已经了解、已经践行的真理,实在有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