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伟大与平凡的确也没有什么两样。
我喜朋友,喜在其不意的时候去拜访他们。尤其喜在雨天去叩的大门,在落雨的窗前话旧真是多么,记得那次到中去拜访芷的山居,我永不能忘记她看见我时的惊呼。当她连跑带地来迎接我,山上光就似乎忽然炽燃起来了。我们走在向日葵的荫下,慢慢地倾谈着。那迷人的下午像一闋轻快的曲,一会儿就奏完了。
我极喜,而又带着几分崇敬去喜的,便是海了。那辽阔,那淡远,都令我心折。而那雄壮的气象,那平稳的风范,以及那不可测的沉,一直向人类作着无言的挑战。
我喜家,我从来还不知自己会这样喜家。每当我从外面回来,一看到那窄窄的红门,我就觉得快乐而自豪,我有一个家多么奇妙!
我也喜坐在窗前等他回家来。虽然过往的行人那样多,我总能分辨他的足音。那是很容易的,如果有一个脚步声,一巷就开始跑,而且听起来是沉重急速的大阔步,那就准是他回来了!我喜他把钥匙放门锁中的声音,我喜听他一门就着气喊我的英文名字。
我喜晚饭后坐在客厅里的时分。灯光如纱,轻轻地撒开。我喜听一些协奏曲,一面捧着细瓷的小茶壶手。当此之时,我就恍惚能够想象一些田园生活的悠闭。
我也喜外的生活,我喜和他并排骑着自行车。当礼拜天早晨我们一起赴教堂的时候,两辆车便并弛在黎明的上,朝的金波向两旁溅开,我遂觉得那不是一辆脚踏车,而是一艘乘风破狼的飞艇,在无声的唱中行。我好像忽然又回到刚学会骑车的那个年龄,那样兴奋,那样快活,那样唯我独尊——我喜这样的时光。
我喜多雨的日。我喜对着一盏昏灯听檐雨的奏鸣。细雨如丝,如一天轻柔的叮咛。这时候我喜和他共撑一柄旧伞去散步。伞际垂下晶莹成串的珠——一幅丽的珍珠帘。于是伞下开始有我们宁静隔绝的世界,伞下缭绕着我们成串的往事。
我喜在读完一章书后仰起脸来和他说话,我喜假想许多事情,
“如果我先死了,”我平静地说着,心底却泛起无端的哀愁“你要怎么样呢?”
“别说傻话,你这憨孩。”
“我喜知,你一定要告诉我,如果我先死了,你要怎么办?”
他望着我,神愀然。
“我要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去什么,我也不知,总之,是很遥远的很蛮荒的地方。”
“你要离开这屋吗?”我急切地问,环视着被布置得像一片紫梦谷的小屋。我的心在想象中到一剧烈的痛楚。
“不,我要拼着命去赚很多钱,买下这栋房。”他慢慢地说,声音忽然变得凄怆而低沉:
“让每一样东西像原来那样被保持着。哦,不,我们还是别说这些傻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