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一位叫圆观的老僧里,一生修持的他忽然心崩血啸,如中烈酒,但他的狂激却又与平静宁穆并起,仿佛他心中一时决堤,涌了一大片海,那海有十尺狼,却也有千寻渊沉。他知自己上这女了,不,也许不是那不知名不知姓的女,只是这样的人世,这样的天,天里这样的荆江上峡,江畔这样的殷勤如取经的汲,以及负瓮者那一旋时艳采四的裙。
“看到那汲的妇人吗?”老僧转向他年轻的友人说“我要死了,她是我来世的母亲。”
圆观当夜就圆寂了,据说十二年后,他的友人在杭州天竺寺外看到一个唱着竹枝词的牧童,像圆观…
世间男女到极致便是愿意粉立断的吧?是渴望舍相就如白云之归岫如稻粒之投泥的吧?老僧修持一世,如果允许他有愿,他也只想简简单单再投生为人,在一女温的中一团小小的胎。是这样的天使他想起母亲吗?世上的众神龛中最华神圣的岂不就是容那一名小儿踞坐的吗?
而我是谁呢?我不是那负瓮汲的女,我不是那修持一世的老僧,我只是那系在妇人腰上的长裙,与香同气息,与纹同旋律,与众生同繁复的一条织锦裙,我行过风行过大地,看过真情的泪急,见证前生后世的因缘——而我默无一言,我和那女因一起待和待产而鲜艳丽,我也在她揣着幼儿的手教他举步时逐渐黯然甘心的败旧。我是目击者,我是不忘者,我恒愿自己是那串珠的线,而不是那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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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好了没有?”丽的女主人把咖啡一饮而尽“我想好了,如果要我选择,我要一个会唱歌的人。”
而我笑笑,走开,假装去看窗外仰天的观音山,以及被衔着的落日。我不能告诉她,她的格里有穷迫不舍的蛮横,如果我告诉她,她一定会叫起来,追究底的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是人?为什么你在回避?人生的掷骰大赌场里你不下注吗?你既不庄家,又不肯赌双数、或者单数的赌徒,你真的如此超然吗?”
因为知她要这样问我,所以脆不说,让她无从问起。但逃不掉的,我自己终于这样问起自己来。然后,我发现我对自己耐心地解释起来。
记得不久以前在香港教书,有一天去买了一幅手染的床罩,是中国大陆民间的趣味。我把它罩在床上,一个人发呆发痴的看个不停。到了晚上该睡觉了,我竟睡不着,在沙发上靠靠,在桌边打个盹儿,也就混过去了,只因舍不得掀开啊,那么漂亮那么迷死人的东西啊!这样了一个礼拜,忽然读到朋友蒋勋的文章,提到民间杨柳青的年画,年年都要换新的,他的结论竟说连也是不可沉陷不可耽溺的。我看了大为佩服,见面的时候我说:“真佩服你啊!能不耽,我就不到!”他笑起来:“老实说,我也不到,你当我那些话是说给谁听的?就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