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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居的时代(7/7)

心,往相当谨慎。是这帮招工上来的知青,将他们从各自的小天地里解放了来。知青们给农机厂带来了活跃的气氛。他们是没什么顾忌的,也没什么成见。他们从大城市上海来,带来了大城市的风气。他们又都是知识青年,受过不同程度的教育。他们同样还都很苦闷,对境遇不满。他们很快就与大学生上了朋友,并且,各自都还带着一大串知青同学的关系,使得农机厂一下了成群的知青。

农机厂是我队后阶段的据地,我一周或者二周就要城一次,到农机厂的落脚。任何时候,农机厂的宿舍里都有着城落脚的知青。白天,他们去上班,我们便在宿舍里聊天。聊到他们下班,再一起上街,下馆,看电影,或者散步。县城里有一分洪闸,是这个县城最为壮观的景。它是解放初期治淮工程的产,一座大的泥建筑,上刻着三面红旗,闸下过着大河,万舸争。此是淮,浍,冲,通,沱,五条河的汇之,所以叫五河。当淮河泛滥时,这闸能起着分截洪的关键作用。有一年,为了保埠,分洪闸的闸门,拉到了最位,致使五河全面受淹。这是那个时代的时代神。站在此,我们方能会到这个偏僻县城与外面世界的联系,还有和时代的联系。而其他时候,我们却有着世外桃源的觉。我们在县城仅有的两条街上消样,不时遇到另一伙知青,也倘佯街心。天渐渐黑了,就那儿盏街灯孤魂似的。路两边的房屋都暗了灯,店铺打烊了,民舍都闭了门。只有我们这些知青,声大气地走过去,唱着旧时的歌曲,朗读着名章名句。这座孤寂的小城,却也并不因此变得喧闹起来。

这真是一个孤寂的小城。很多年过去以后,它都没有改变它的孤寂的面目。我们大多离它而去,但也有一些少数,留下了,参加了它的孤寂的命运。农机厂有个大学生,上海人,毕业于南京工学院,六八届生。就是说,到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他已经读到了三年级。这在文化大革命中毕业的大学生中间,可算是学资的了。他显然是个勤奋的学生,自己的机械专业。即便在这个颇为初级的农机厂,他也积极地参与工艺改革,创造发明。他是一个稳重的人,情宽厚,有兄长风度。人们便在他的姓之前,冠以“大”字,称它“大虞”大虞他长着一副欧化的睑形,狭脸,鼻,目,薄发微卷,一副边框的镜。照理说,他这样的长相应当得女的青睐,遗憾的是他量矮小,这使他在个人问题上屡遭挫败。而他又极容貌丽的女孩,总是将目光留连在县城里那几个挑的女孩上,不免更贻误了时机。我以为他并不是如人们常说的那样,自视太,不自量力,而是天生喜好的东西。他喜的女孩不仅形象妩媚,情也都纯真,甚是好。实是很有审光。他对他所的女孩终是持尊重的态度,甚至是崇拜的态度。我想,大约这也是他所以挫败的原因之一,这使他表现得无所作为。女孩往往喜积极取,甚至暴些也无妨,这可以证明她对地的引力。而大虞却温文尔雅,欣赏多于行动。但恋上的挫败并没有使大虞有所失态,他依然宽仁待人,心情平和。他是一个理的人,可惜这优质缺乏个的光彩,它显得平淡无奇。理的炮力是埋藏很的勉力,而丽的姑娘大都脑简单。这资质不容易觉察,但它却能给人以染。我想,这就是大虞特别有人缘的理吧。人们有了困难,总是向他求助。即便是那些被他喜并且追求的女孩,拒绝了他之后也不因此与他拉开距离,以避嫌疑。她们依然能坦然地与他相,心理上并无负担。就是这样,他从来不给人施加压力,他总是温和,谦让,而没有人会因此轻视他,不把他当回事。哪怕他在恋上有了这些财迹,也依然不影响他在人们心中的分量。这是一健全的人格,可惜在这一个封闭的县城里,机会有限,难有知遇。

大虞最后是和县城里另一家工厂的女大学生结婚的。也是上海人,学工,六八届毕业。这也是大虞理的表现,即便不能找到审理想中的对象,那么就尊重实际,找合乎现实条件的伴侣。大虞的妻是瘦小的,貌不惊人,孱弱,她一直在暗中喜大虞。他们在农机厂里,大虞的单宿舍结了婚,然后大虞妻就怀了。在一个大雪封门的晚上,大虞妻提前临盆了。大虞踩着半尺的雪去找医生,医院关着门,他又找到医生的家,医生家也关着门。于是,大虞只得回到宿舍,自己给妻接生。孩生下了,是个女孩,像一只猫,不会哭,一息尚存。大虞将孩裹在棉袄里,抱在怀里,在屋里来回踱了一宿,想把孩过来,哄过来。可是,天亮时分,孩还是死了,死在这个雪封的寂静的时刻。这就是大虞的遭遇。其时,农机厂的知青们一个一个地都走得差不多了,关于知青后来有着许多补偿的政策。另有一些像大虞这样分来的大学生,也都自找门路,走得差不多了。农机厂里只剩下大虞一个上海人,不知他为什么不走,结果把孩生在了这个荒凉的地方。知青们走了之后,这里可真是冷清啊!

我们在的时候,可说是黄金时代。大虞是我们的兄长,他将他的房间提供给我们的男生住,为我们打饭打菜,请我们看电影。当我们之间有了龃龉的时候,充当斡旋调解。而当我们闹起小心,对他心生芥的时候,他则作浑然不觉,等待我们脾气过去,回复常态,再一如既往。那阵,我们这些下乡知青,在农机厂拥来拥去,旁若无人地谈阔论,吃饭时则挤在最前面,一买一大堆,以至后来的人都没了菜。人们都对我们侧目而视,背底里闲话也很多。可我们不这些,老实说,我们压儿没把这破厂放在里,也没把这破县城放在里。我们我行我素。在农机厂的知青里,有一个来自上海复旦附中。这是一个市级重中学,地上海东北角,学生都是住读。因是等学府附属,受学术风气熏陶,学生们与普通中学气质很不一样,学养很厚的样。这个复旦附中生是个比较母的女生,很会照应人,集的男生得她照顾已成习惯,就很依恋地往农机厂跑着。有的还正式在她这里养病,吃住得十分安心。这些青年都衷于政治和哲学,到了农村便积极行社会调查,然后起草“中国农村现状之分析”我对“黑格尔”和“费尔哈”的认识,就是对自他们的传播。他们的话听来半懂不懂,但这些艰涩的名词和概念,却非常有魅力。在它的字面后隐藏的,是一与它本意完全不同的东西,这东西其实更接近文学,这是一个审范畴内的东西。它的质到了我们中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这些概念完全不再是哲学的了,它成了一个艺术的符号。它们与我们日常使用的词汇,语言,句式,那么不同,和现实相去甚远。这些从外来的概念生翻译而成的名词,在我们这里,散发的光辉。它的不同寻常的字和字的组织,由此生发的字形,音节,在我们的实用语系之外,建立了另一系统。它的是一些不名所以,模棱两可的思想。这思想,或许称不上是思想,它只是一茫无所措,游离失所的思索的片断。它们很像是一个思考的不成形的胚胎,在寻找自己的躯壳。又像是相反,是一些躯壳,在寻找思考的实质。这是一虚无的游戏,我们使用着空文,你一言,我一语,竟然能衔接得如此严密。凑,并且连篇累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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