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城关,一拉开门,嘈声扑面而来,满耳轰隆。定神看去,轰隆声主要来自载重卡车,拖拉机,还有河里大船的达声,所运大多是石料。路面被压辗成波狼状,车就在上面起伏弹。船的吃很,三岔河壅了船只,错避让而过,各往茫茫远方去。沿河随一架大船走,那船立一女,着红衬衫,挽到齐膝,伸展臂和,指挥舵手通过桥墩。
未临安,已受到张烈的气氛。沿途就见大的广告牌,预报森林博览会即将开幕。到市委宣传,立觉来得不是时候,十分的打扰。森林博览会已倒计时,宣传上下都在打一件大事,就是筹办“同一首歌”晚会。文联秘书长名叫梅鹊,其实是位先生,次日就将赴京,最后落实诸项事务。如今可说满城众议“同一首歌”什么角,上什么节目,中央台几时几播放,都抱了期望。这一趟北京之行压力颇大,梅鹊先生却还要安置我的住行,可他一不失礼,用心贴,很有君之风。他一去北京无消息,里与他几次联络不上,着急亦无用,难免有一皇城浩浩,人如草芥之。
临安近杭州,境内有自然保护区天目山。为此,前几年忍痛关停一家污染企业化工厂,牺牲年税收一千五百万,于是,必换条思路谋发展。森林博览会便是利用资源,打保护区牌,将临安推向全国。另外,临安还有一份鲜为人知的人文资产,吴越王钱?,主要事迹为“纳土归来”听起来像是投降派,但梅鹊先生很真地告诉说,如今对其有了新的定,以为他不争江山,保得一方土安宁,百姓生息。无论怎么说,临安钱姓倒是血脉兴旺,了不少人,近代有钱其琛,钱伟长。当晚,临时召集的座谈会上,有一名青年举手发言,并不为提问,而是帮我纠误,好对临安人文神有确切的认识。这位青年白面长,修眉朗目——后来我发现临安青年都很清俊,而且面善——青年说:相信你到临安,人们都会告诉你,吴越王钱?,但事实上,临安真正的文化源泉却是另一位,他的名字叫滂!一言即,举座皆惊,不知“滂”为何人,又与临安有何。青年滔滔解释了滂的、师承、来历、风范,再举临安文化又一源,苏东坡化家的青楼女,名“琴”座上又是一惊。于是,他又展开一段说辞。青年的声音很利,表达也十分优,我倒很愿意他讲,可是底下的听众却不耐起来,让他快些结束宏论,好叫别人提问。他则请求再说一句,又而请求,再说两句,我亦帮他说话,可人们终于捺不住,纷纷立起,将他弹压下去。会散时,他到台前让我签名,告诉我他刚从大学毕业,现在临安一所新中任教语文。我已经喜上他,他即是开放不畏缩,却并不是蛮横。他又读那么多的书,记那么多的史轶,都市中的质人生,已少有年轻人过这样优雅的生活。
船的大,衬托女的小和威风,真是好看!这河我以为应是运河的支脉,但当地人称它“东苕溪”河整阔,往来船只繁忙,于是就有了气象。其时正是傍晚,炎的一日,多少变得温和些,有了风,虽是风,空气毕竟动了。河边渐渐聚起纳凉人,老人穿了睡衣,洗浴过后的清面,手里擎一柄蒲扇。年轻的夫妇领了孩徜徉,稍大的孩则纠结成堆游戏奔跑。可受到腾腾的生活气息,是由行政、经济,以及人的日常活动,积累起来。这里的人比德清城里的人更市民的气质,一不仅以工作为目的,而是有着些细枝末节的旁务,悠游散漫的风度。这也是要靠时间来积累的。下,城关也显了颓势,桥底下堆满垃圾,六十年代素朴风格的建筑,街,因缺乏维护,败相。
齐整的麦杆,一一地梳理。以为是坊间的手工艺,便问阿婆是什么,扇还是扫帚?回答是:不什么!声气里很有些恼怒。纳闷离去,直到了街觉海寺,方解开疑惑。觉海寺边有一小店,就售一束束的麦杆,问是什么用,回答说“数”用,好比数佛珠。原来,老人家是在念佛,我们却以为她在庶务,难怪要生气。心下觉着用麦杆替代佛珠颇有禅意。觉海寺正兴建土木,堆了木材板材,多是材质松的松木一类,已完工的分,匠作亦很阔,不大经心的样。就觉得新市老街的境,仿佛游移于弃与不弃之间,而颓势昭然若揭。
这一路,所见常是废弃的城镇:新市,城关,还有莫山下的三桥——车驶过,只见颓墙断梁,相信它也曾有过如新市那样质与神合谐一的生活。取代旧城的又总是一泥,平展展的新区。四都在迁,并,开发,而且是在急骤的速度中行。
老街,到汽车站搭乘。往德清的末班车已于四时整发,只有搭到城关,再从城关搭回德清。公路已如昔日的路,蛛网般密布,无有不到的地方。在人烟稠密的江南地方,多少田地人家覆盖于泥之下。乡人们随意在公路上穿行漫步,领了司机的怒斥,不知所以然地瞪了,大约以为还是昔日的柔温情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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