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德的故事

海德堡

万民啊！拥抱在一起！

和全世界的人接吻，

弟兄们──在上界的天ting，

一定有天父住在那里。

──摘自贝多芬第九jiao响乐曲席勒所作《huan乐颂》

似乎，所有的在这之前或在这之后的故事，都是从海德堡开始的。

那是到了西德一个月之后，代表团已经回国，而我留在了德国。送走代表团，走chu法兰克福机场，坐上黄先生的汽车，汽车行驶在漆黑的夜晚里的高速公路上，心里竟会升起一gu茫茫的凄凉的gan觉。代表团回国，就好比突然的撤离了一dao温暖的围篱，这围篱是由我所谙熟谙透的人情与人事jiao织而成，也许其中有多少不快与不便，却是绝对安全。我们走在异国的旅途上，唱着中国的歌，窗外的风景如拉洋片一样mei妙地拉过，我们便想：这就是德国。这时候，我缩在汽车的后座里，耳朵guan满了汽车在公路上不限时速的疾驶的声响，那是一zhong喧闹而又寂寞的声响。我的心情就好象是，我第一天到了德国。那过去的一月的旅行，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经验，却已经使我疲劳而想家，兴致是到了极低点。我就像是仅为了不辜负黄先生的好心邀请，才留下的。

黄先生实在是一个很倒霉的先生，自他开始chu版中国女作家丛书，赔了本不说，第一位邀请的女作家招呼不打一个batui就跑了，而第二个的我，则是不领人情且难伺候。他将我从机场领chu来的时候，那神情好比是携了一样易碎品，一不小心就要碰个粉碎的，那一刻里他一定是后悔极了。汽车到波恩已是shen夜十二点，他生怕我在波恩无聊，连夜安排了我第二日的旅行，随一位名叫袁小平的女学生回家，她家在一个mei丽的城市，叫作维思ba登。第二日，我穿了一条niu仔ku，背了一个简单的行nang，拿着一份黄先生送我的搜寻已久的联bang地图，上了火车。火车沿了莱因河行驶，那是一条罗曼di克的路线，可我的兴致依然很低，想家，还想与代表团一起的快活的日子。这一zhong想念像一桩缓解不了的心事，始终的，永远的梗在了我的心里。在我以后的旅行中，我一直怀了这一桩心事，因此，我再不可能彻底的快乐起来，而以后的旅行，意义也全不在于“快乐”这两个字了。

到维思ba登的第三日，袁小平带了我去海德堡，为了一场lou天广场的贝多芬音乐会。

我好比是第一次到海德堡似的第二次到了海德堡。第一次到海德堡，是我们从斯图加特往波恩附近一个名叫“磨房”的地方所路经的。是一个雨天，我们冒着雨去了王gong，后来雨停了，我们不冒雨地逛了老城。随了我们的司机和朋友米歇尔斯，吃了一顿极古怪的墨西哥午饭，在商场买了一些文ju，穿过几条小街，在大学广场前的咖啡店吃了冰淇淋。听讲了海德堡大学的学生监狱，听讲了海德堡由于一个法国军官的布尔乔亚情调，而在二次大战中免遭炮击的可爱的故事。然后我们就上了汽车，向“磨房”进发。汽车驶进了海德堡，我便愚蠢又可怜地开始寻找我们前一次的足迹，好象要以那些匆匆的足迹安wei自己孤寂的旅途。

汽车驶上了石块拼成的街dao，穿过几条大街和小街，最后停在一盘小小的珠宝店门口。街上静静的，停了几辆汽车，有一个男人让chu他的车位给我们停车，店铺关着门，这是一个星期六的中午，天气很好，太yang照着石块相拼的街面，暖烘烘的。袁小平和我站在了珠宝店的门前，小小的橱窗里放了不知为什么有些陈旧而黯淡的首饰。她an了铃。

袁小平是一个chu生在德国的中国女孩，在波恩大学读中文。我问她，为什么要读中文，不是读了中文很不好找工作？她回答我说：“我是一个中国人，却不会说中国话，我觉得很奇怪。”就是这么简单，她在海德堡大学读了一二年级，然后，也就是不久前转到了波恩大学中文系，海德堡有她许多同学。门(同:口兹)(同:口兹)地响了。我们推进门去，走过珠宝店的侧廊，上了楼梯。木板楼梯在我们脚下吱吱嘎嘎地响，有两个德国男孩站在三楼的转角chu1迎接我们。一个是淡黄tou发淡蓝yan睛的，别一个则是黑tou发黑yan睛。这是一tao小小的公寓，这两位学生合租的。一共有两间卧房，一个厨房兼餐室，一个淋浴房，厕所则在外面楼梯转角chu1，这一层楼面合用。厕所的窗hu是朝北的，望chu去是一片屋脊，屋脊上竖着电视天线，似乎ma上要飞起一群鸽子，不由想起了上海的后窗，难免又要惆怅一时。

他们三人手忙脚luan地zuo饭，那黑yan睛的男孩十分殷勤地说，他早已作了准备，腌了蒜zhi，将那蒜zhi端给小平闻，小平闻过了又给我闻，我几乎呛了起来，好象有几百斤大蒜nong1缩在了这只瓶里，而他们连连地赞叹dao：很香。午饭是吃意大利面条，一大锅白煮捞干的面条，一盆蕃茄沙司，还有一块fei皂一样的忌司，用一个多yan刨锉下粉来撒进面条，另外还有一大玻璃缸生菜。那黑yan睛黑tou发的男孩是德国南方人，此时此刻，我并不懂得南方与北方的han义，只注意到他学的是艺术，就向他询问德国的当代的著名音乐家。那淡黄tou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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