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桂桂的婚姻。这一段婚姻与上一段情的关系在于:首先是由于满哥放弃了玉音,然后才可能有桂桂的婚姻。满哥背弃情,玉音既然不准备终不嫁,那么必须还会有一段情,但是是否一定要与桂桂,却是不确定的。但是桂桂备了条件,就是本人品貌,赘的可能,附合玉音人生理想的条件,他的地位确定了。然后,短暂的喜之后悲剧发生。悲剧发生的大原因是政治运动,小的直接原因是满哥将旧日情人信托于他的一包钱了去,使他去的原因,一是“党”,二是弱,三是老婆的醋意。满哥和玉音的情悲剧与桂桂和玉音的情悲剧之间的形成关系的理由,归纳起来有那么几条:
1。由于满哥放弃玉音,玉音才与桂桂结合。
2。由于满哥妻的醋意,才致玉音夫妇于死地。
3。由于满哥的“党”,才致玉音夫妇于死地。
4。由于满哥的弱,才致玉音夫妇于死地。
第一条理由,方才已经说过,是不确定的,满哥不要玉音,玉音可以嫁任何人。
第二条理由,确是玉音与满哥的旧情造成,是有力的因果关系,然而事实上,这一条理由没有被重视,最终还是服从于满哥自己的理由,也就是第三、第四理由了。
第三、第四条理由,也是满哥与玉音的情故事造成悲剧的理由,这理由并没有在第一个故事结束时获得展,而是完全保持了停滞的原状,一直继续到第二个故事里来起决定作用。
最终我们发现,在桂桂和玉音的故事中,桂桂并没有起作用,起作用的还是第一个故事里同样的角和同样的原因。那么这第二故事,除了将第一个故事在时间的平线上拉长以外,还有什么其它的意义?当然在这个故事里,玉音的理想实现了一次,新楼起来了,而桂桂毕竟是与玉音一同起了楼。可是,实质上,第二个故事是重演了一遍第一个故事,角换了换位置而已。
三、玉音和秦书田的情。其主要内容是关于两个沦落为堕民的男人和女人,与的权利。致富的故事到此已经结束。第三个故事与第二个故事的联系在于:
1。桂桂的死,使玉音重又单一人,有了再婚的可能。
2。玉音被打成鬼蛇神,与秦书田在一起扫街,有了恋的条件。
令我们遗憾是,这两联系都十分薄弱而不牢固,我们完全可以设想第三个故事独立地开始与结束,因为第二个故事并没有为此供献发生与发展的有力的条件。
在这三个故事的发展关系中,最可靠的发展理由,是玉音一次又一次的单,使得再婚成为可能,使得下一个故事有条件发生。因此,这三个故事的最主要联系便是丧夫与再婚。由一个简单的联系来发展故事,这可说是我们的章回小说结构的特征与要。就是人们称之为“扣”或者“关”或者“悬念”的那一东西。
扣,表面上看起来是推动事情发展下去的原因。它只要求是事件中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小节发展下去的原因,成为一个承上启下的环节,而上下的的事件的整却并不因此就有了因果关系。比如《浒传》,从俅开始:俅迫害王,王如何活命呢?这是一个扣;然后王投奔史,史与朱武、杨、陈达三个盗人发生了联系,官兵来史家庄上拿贼,又是一个扣;史大郎只得夜走华县,结识了鲁智…史与朱武、杨、陈达的纠葛,与王的投奔并没有关系,这一个扣的系与解只负责将史推上舞台;鲁智的故事与史夜走华县也无关系,史到华县也只负责将鲁智推场。自然,最后终了,所有的人都将在梁山泊会师,梁山泊是所有人的归宿,所有人殊途同归,都从各自的遭遇走向梁山泊。可是,从小说的构成形式上,人与人之间,事件与事件之间,除了因时间和地形成的契机联系外,并没有更为有力的因果联系。这是一大组并列的故事,许多故事并没有造成一个递的形势,而只是在一条平线上并排着。由此可见“扣”是使故事讲下去,也使听众听下去的推动原因,而不是故事本发展下去的推动原因。章回小说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地连成洋洋数十万言,充分展示了说书艺人叙事的才华,这大约就是中国小说传统的所在。
靠了这些承接的环节,我们可以叙述一个要怎么长就怎么长的故事。
然而,由于它们的漫长和曲折,我们常常忽略了它们实质上是在简单的重复,缺乏有力的因果推与反推,无法牢固地构筑关系,突破空间,而只是在时间上作一些单调的迂回。由于它们表面上变化多端,我们没有意识到它们其实只在反复地说着同一件事情,或者说着几件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只因为它们由于时间,地,人的关系,才放在了一起,它们之间并无构筑思想也无构筑故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