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给疯了，也不机明愣二疯得好好儿的咋就又不疯了。”

我们只知：愣二是在他爹走后疯的，闹着要杀人。愣二想吃中莜面窝窝，娘说要省俭为他攒钱，显然是娶媳妇用，愣二就说：“球，靠不吃中莜面窝窝儿球年能攒两千块。”于是我们又知，娶媳妇需要两千块。可娘给了中莜面窝窝，愣二不吃，还要杀人。村人们让找医生和大仙治，娘知这都不行，因为上一回就不是医生和大仙看好的。那么又是怎么好的呢？我们不知了。后来，愣二就好了，村人问他娘“咋好的？”愣二娘匆匆地糊着过去了。最后，愣二娘想：“总比杀了人好，总比撞了鬼好。”

这愣二娘俩共守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啊！由于作者心设制了村人们的主观视角，并且严守格局，毫无破绽，使那秘密没有漏一一滴的可能，增添了神秘的气氛，然而却失去了一个疾风暴雨，森可怖的悲惨世界。而作者选择了这个严格的主观视角作发，便注定要失去那一个世界的不可避免的命运。他的选择表明他其实是意识到了其间惊心动魄的悲剧因素，可他最终并没有找到动力的发展手段，只得走小而取成。

最后一篇《锅扣大爷》是构思最为完的一篇。几乎全篇都写锅扣大爷的醉酒，最后第二段锅扣大爷醉死之前说一句：“把我埋三寡妇的坟。”

到此，前面的醉酒全成悬念。一闹剧顿成悲剧。而这一“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的伤心断事，作者全托付给了读者的想象力，由读者的想象力任意去填补空白。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信心，那就是创造一曲超越一切读者的经验与想象力的“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的悲歌。而他只选择了这一有象征的特定事件“酒”，其被选择的事件越是有度凝练的象征，便越是没有发展的可能，因为这一象征事件已经完成了一切过程，已是一个完成式了。于是，当作者决定以醉酒来概括锅扣大爷的心酸事的时候，就已经摒弃了创造一曲撼地悲歌的机会。

通过汪曾祺老评论的文章，我们得知作者写的都是真事儿，我也相信全是真事。这是不经验者无从想象的事情。其间的荒谬与真实，残酷与温情，特殊与普通，绝妙地为一。作为温家窑的故事，它们是的，可是作为小说的故事，它们缺乏其构成过程的力量。它们仅只走了一个单纯的平面圆形，而不备动力，一次推动，二次推动，三次推动…直到推筑成一个立的建筑。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什么是小说的构成过程，而小说的构成过程的力量是什么，或者说，小说的构成过程，是否可能有力量，有审的价值。我们从亚洲华语大学生辩论会双方的辩论中看到有两武的较量，一是思想内容的，另一是形式逻辑的。于论题不利的一方，便更多地使用逻辑的力量，竟可使其反败为胜。这使我们相信，逻辑是一相对独立于思想内容的存在，那么，这是否也正是小说构成的那一质的存在呢？这于我们将是一个漫长的讨论，放在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走完了小说诗化的路，可以接着开始另一条路了。

前边已说过，这是将片断组织起来的路。走这条路的作者，似乎更多的是直接从我们民俗生活中接受文化教养的作者。他们谙熟中国戏剧的各唱本和狼艺人的长篇说书，章回小说被他们背得瓜烂熟。他们比较直接地继承了中国旧小说的传统，长期生活于社会的中下层使他们积累了丰厚的经验。他们的创作往往是以中长篇为主，有着娓娓动听的叙述，波澜起伏的情节，机智的悬念，生动的对话，充满了活力，得章回小说的髓。在这一类创作中，我们已拥有了极其优秀的小说和小说家，尤其是在新时期文学的前五六年中。现在我也来挑选其中的突者作些分析，我所选择的作品是《芙蓉镇》。

《芙蓉镇》写的是一个女人在我们共和国屡次政治运动中的劫难与复生，这些政治运动在那个偏远的小镇上的落实与现，充满了特定环境里的特殊形态。为女主角的悲剧故事提供了的舞台和背影。我要特别调作者的叙事才能：这是我所看到的最的叙事。木三分的人描写，地域极且又明白适当的叙述语言，细节到的选择和运用，情节制的和收敛。并且，作者刻的世故与智能的察，又予全篇一自然而郁的喜剧气氛。作者在构思这篇小说时，曾经与我讲述过这个故事，当时听来颇为平常，然而等到小说世，却面目全非，陡生光彩。尽人依然是那些人，事情依然是那些事情，而作者的叙述与表达将一切都改变了。人的遭际充满了危机，如一个悬案接着一个悬案，扣住了人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情节跌宕如波狼连涌，且小镇风情。故事的安排上“纵横捭阖”，撒得开又收得拢，枝节繁复，主却单纯简练，就是以一个女人与三个男人的婚恋，集合起人，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芙蓉镇”

胡玉音三段婚恋的成与失，均与共和国几十年的命运有关。第一个故事是与满哥的相和别离，第二个故事是与桂桂的成婚至丧夫守寡，第三个故事，则是与秦书田的“偷情”，这是全篇中最富人与时代的故事，相比之下，前两则故事便稍稍逊了。与前一条路上的作者比较，这一类作者更魄力，他们有胆略也有力度将片断扩大为完整的故事，将小故事组织起来，合成大故事。然而，新的问题产生了，那就是，这些故事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联合在了一起。到了《芙蓉镇》，满哥的故事、桂桂的故事和秦书田的故事，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连系在了一起？三个故事之间，究竟为了什么样的原因要以这样的先后次序发生在一个女人的命运里？三个故事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