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暗笑:看你怎么理我。过一会儿他把工会主席和人事长叫来,这两人是我的大对。校长很激动地说:
“你们看看,这成什么统!把人打成这个样!男同志打老婆单位要,女同志打老公,我们能不吗?不要笑!这情况特殊!得给委打电话,叫他们教一下运动员!工会人事要面。伤成这个样,影响工作。小王呀,要是不行就回家休息。最好持一下,把会开完。”
鬼才给他持。了校门我就拍着肚大笑: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校长!回家睡了一大觉,起来已然三钟。我老婆留条叫我四钟去新侨,还把西装取来放在桌上。我打扮起来照照镜,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么回事。我这个人本就没面。了门我怕熟人看见我,就溜着墙走。到了新侨门,老远就看见我老婆。她穿了一件鲜红的缎旗袍,有加一床缎被。她还了烟脂抹了粉,活脱脱一个女妖:我走过去挽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只听她叹一声:
“我要死了!”
“别怕,往前走,打断我骨的劲儿上哪儿去了?别看地,没钱,有钱我比你先看见。抬!!”
“我怕人家看见我抹了粉!”
“怕什么?你蛮漂亮的嘛。抹了粉也比没鼻的人好看。要像模特儿那么走。晃肩膀,扔!”
她这么一走,好似发了自发功,骨节都响起来。我老婆穿得随便一,走到街上还蛮有人看的,现在别人都把扭到一边去,走饭店在桌前坐下,她都要哭了。
这顿饭吃得很不舒服,我觉得我们俩是在饭店里耍了一场活宝。回家以后,我有好一阵若有沂思,似乎有所领悟。第二天早上到班,我就比平时更像个恶。
我一到学校,就先与许由汇合。国不成,我已经想通了,反正没我的份。前天和许由闹了一架,彼此不痛快,现在应该聊一聊。从小到大,他一直是我的保镖,我不能叫他和我也生分了。正聊得兴,墙响了,这是校长的信号,召我去听训。
了校长室,只见他气不正。桌上放着我上报的实验室预算。只听他长叹一声:
“王二呀王二,你的行为用四个字便可包括!”
“我知,克己奉公。”
“不。少年无行!你瞧你给总务的预算。什么叫‘二百立升冰箱三台,给胖三姑放’?”
“她老往我冰箱里放,说是冰箱空着也是白费电。冰箱是我故菌的,她把菌放到外边,全坏了。现在人家又怀上了,不准备下来行吗?”
“这意见应该提,可是不要在报告里写。再说,为什么写三台?有人说,你是借题发挥,有意破坏团结。”
“校长,三姑生的是第二胎。第一始是生肚,生不多。第二胎生十个八个是常有的事。真要是老母猪,人家有那么多个。三姑只有两个,咱们要为第二代着想。这理报告里写了。”
“胡扯!本来有理的事,现在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你坐下,咱们推心置腹地谈谈。你知咱们学校境不好吗?”
“报告校长,我看报了。现在新建的大学太多,整顿合并是党中央的英明决策。就说咱们学校,师资校舍一样没有,关了也罢。”
“你这叫胡说八!咱们学校从无到有,在很艰苦的条件下给国家培养了几千名毕业生,成绩明摆着。现在有了几百教职员工,这么多校舍设备。怎么能关了也罢?学校关了你去哪儿!”
“我去矿院。老吕调我好几回了,都是您给压着。你再看看我,是不是放我走了更适合?”
“你别梦了。学校有困难,请调的一大批。放了你我怎么挡别人?党委讨论了,一个都不放。谁敢辞职,先给个分,叫他背一辈。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大胆提年轻人。能的我们也往国外送,提教授。就说你吧,几乎无恶不作,我们还提你当生室主任,学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就说住房吧。我同学分到农委,才毕业就是一房。我呢?打了半天报告,分我一间地下室。又又黑,养蘑菇正合适。就说我落后,也没落后到这个份上。蘑菇是菌藻植门担菌纲。我呢,起码是动,灵长目,人科人属,东亚亚,和您一样。您看我哪一像蘑菇?”
“当然!谁也不是蘑菇!我们要关心人。房会有的。你不要哭穷。你住得比我宽敞!”
“那可是委的房。我老婆说,我占了她的便宜,要任打任骑。要说打,打得过她,可是咱们理亏。咱们七尺大汉,就因为了这个学校,被老婆打得死去活来,还不敢打离婚——离婚没房住。要不就得和许由挤实验室。许由的脚有多臭,你知吗?”
【二】
“所以休想把学校闹得七颠八倒。明白和你说了吧,这学校里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和我耍贫嘴没用。就算你真调成了,也没个好儿。我把你的政治鉴定写好了,想不想听听!‘王二同志,品行恶劣。政治上思想反动,工作上吊儿郎当,生活上品行恶劣。’这东西在你档案里,叫你背一辈。怎么样?想不想拿着它走?”
校长对我狞笑起来,笑得我骨悚然。我只好低声下气地求他:
“校长,您老人家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我是真想学好,天分低一,学得不像。好吧,这报告我拿回去重写。许由我也要好,你还要我什么?有话明说,别玩的。”
“你要真想学好,先把嘴改改。刚才说话的态度,像教员和校长说话的态度吗7”
“知了。下次上您这儿来,就像和遗告别。还有呢?”
“政治学习要参加!你是农三乙的班主任,知吗?”
“什么叫农三乙,简直像农药名字。好,我知了。星期三下午去和学生谈话。到这些你给我什么好!放我国?”
“你想得倒!政治反映上来,你有反动言论。上次批神污染的教师会上,你说什么来着?”
“那一回会上念一篇文章,太下了,说什么仔穿不得。批神污染是个严肃的事儿,不能庸俗化。说什么仔不通风,裹住了女孩的生,要发霉。试问,谁发霉了?你是怎么看见的?中国人穿了这几天就发霉,国那些仔岂不要长蘑菇?”
“你的思想方法太片面,要全面地看问题。外国那些七八糟的东西来,非抵制不可。再说那仔好在哪?我看不。”
“您穿三尺的腰,穿上像大萝卜,当然穿不得。腰细的人穿上就是好看——好了,不争这个了。就说穿它发霉。咱们可以改,在档上安上个小风机,用电池带动。这要是好主意,咱们赚大钱。要是卖不去,那个写文章的包陪损失,准让他胡扯,我就发了这么个言。”
“这就不对!文章是我让念的。当时咱们学校也有女教师穿那个东西,我是要提醒大家注意:现在又说不整穿衣服的问题,再穿我也不了。当然,发霉不发霉你是专家,但是不要讲。你明白了吗?”
“有一不明白。你这么盯着我嘛7”
“这话怪了。我是关心你,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