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恋法，是因为他他。他就是这样一同恋法。小史翻开阿兰的书，浏览目——他希望在这本书里提到他们之间的情，但这却是一本历史小说。当然，他还要看这本书，因为它是阿兰写的。他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看这本书，因为这本书和他本人没有关系。时间就停在他将读未读的时候了。

八

阿兰说，那漫长的一夜是这么开始的：

在一片寂静之中，阿兰低声说（声几不可闻）：扁儿是社会主义，圆儿是资本主义。

小警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我没听见。

阿兰：扁儿是无产阶级，圆儿是资产阶级。

小警察忍着笑，说：再大声。

阿兰大声说：扁儿是社会主义，圆儿是资本主义；扁儿是无产阶级，圆儿是资产阶级！

小警察笑着招他过去，仿佛是要说什么悄悄话，但给了他个大耳光。

阿兰挨了嘴倒在地上。小警察恢复了镇定，说：起来吧。阿兰起来后，他又说：坐下吧。阿兰坐下之后，他清清咙，说：

“咱们说的不是扁和圆的问题。”

阿兰笑了。

然后，经过了长久的对峙之后，小警察忽然笑了，说：咱们俩扯平了。这么坐着有什么劲，你丫说什么吧。此时他就不再像个警察，而像个通常的顽劣少年。阿兰后来坐在床垫上，对着小史的相片说，我想到这些，不是为了记住你的坏，而是要说明，我是怎样上你的，我为什么要你。

九

那一夜里主要的事是：阿兰向小史待自己的事情。这是因为天太，前半夜睡不成觉，还因为派所里蚊很多，总之，小史在值夜班时总要逮个同恋来审一审，让他们待自己的“活动”以此消闲解闷。那一夜逮住的是阿兰，他待的不只是“活动”所以那一夜也不止是消闲解闷。

阿兰从地下站起来时，两好像不存在了，过了一会儿，它们又变得又疼又麻。但是他尽量不去想这些煞风景的事。现在小史就坐在他面前，他是他的梦中情人，又是他的隶总…稍微犹豫了一会，阿兰就开始说。他想的是：要把一切都说来。

在那漫长的一夜里，阿兰这样待自己：“我小的时候，一直呆在一间房里。这间房有白的墙和灰的泥地面，我总是坐在地下玩一副颜灰暗、油腻腻的积木，而我母亲总是在一边摇着纫机。除了纫机的声音，这房里只能听到柜上一架旧座钟走动的声音。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停下手来，呆呆地看着钟面，等着它敲响。我从来没问过，钟为什么要响，钟响又意味着什么。我只记下了钟的样和钟面上的罗字。我还记得那泥地面上打了蜡，得一尘不染。我老是坐在上面，也不觉得它冷。这个景象在我心里，就如刷在衣服上的油漆，混在里的砂一样，也许要到我死后，才能从这里分离去。我从没想过要走这间房，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有时候，我母亲把我招到边去，一只手摇着纫机，另一只手解开衣襟，让我吃她的。那时候我已经很大了，站在地下就能够到她的房，至今我还到它在我嘴里，那个塌塌的东西，但是的味已经忘掉了。到现在我不喝，也不吃制品。我母亲在喂我之前，喂我之后，和喂我的时候，始终专注于纫。她对我无动于衷。当然，我还有父亲，但是他对我更是无动于衷。我小时候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十

阿兰所待的另一件事情是这样的：“我走那所房时，已经到了上中学的年龄。”

“上学路上，我经常在布告栏前驻足。布告上判决了各犯人，‘’这两个字，使我由心底里恐惧。我知，这是男人侵犯了女人。这是世界上最不可想像的事情。还有一个字叫‘’，我把它和厕所墙上的画联系在一起——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了，而且上就会被别人发现。对于这一类的事，我从来没有羞耻，只有恐惧。说明了这些，别的都容易解释了。”

“班上有个女同学，因为家里没有别的人了，所以常由派所的警察或者居委会的老太太押到班上来，坐在全班前面一个隔离的座位上。她有个外号叫公共汽车，是谁上谁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