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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天空与古今中外(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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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天空与古今中外

有一天,我和一位新同事闲谈。我偶然问dao:你第一次上课,讲些什么?他笑着答我,我古今中外了一点钟!他这样说明事实,且示谦逊之意。我从来不曾想到古今中外一个兼词可以作动词用,并且可以加上了字表时间的过去;骤然听了,很觉新鲜,正如吃刚上市的广东蚕豆。隔了几日,我用同样的问题问另一位新同事。他却说dao:海阔天空!海阔天空!我原晓得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的联语,--是在一位同学家的厅堂里常常看见的--但这样的用法,却又是第一次听到!我真高兴,得着两个新鲜的意思,让我对于生活的方法,能chu2类旁通地思索一回。黄远生在《东方杂志》上曾写过一篇《国民之公毒》,说中国人思想笼统的弊病。他举小说里的例,文的必是琴棋书画无所不晓,武的必是十八般武艺件件jing1通!我想,他若举《野叟曝言》里的文素臣,《九尾gui》里的章秋谷,当更适宜,因为这两个都是文武全才!好一个文武全才!这全字儿竟成了国民之公毒!我们自古就有那博学无所成名的大成至圣先师,又有一wu不知,儒者之耻的传统的教训,还有那谈天雕龙的邹衍之liu,所以liu风余韵,扇播至今;大家变本加厉,以为凡是大好老必上知天文,下识地理,而中学为ti,西学为用便是这大好老的另一面。笼统固然是全,钩通调和也正是全呀!全来全去,全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你瞧西洋人便聪明多了,他们悄悄地将全知全能送给上帝,决不想自居全名;所以chu1chu1算帐,刀刀见血,一点儿不han糊!--他们不懂得那八面玲珑的劲儿!但是王尔德也说过一句话,貌似我们的公毒而实非;他要吃尽地球hua园里的果子!他要享乐,他要尽量地享乐!他什么都不guan!可是他是人,不像文素臣、章秋谷辈是妖怪;他是呆子,不像钩通中西者liu是huatou。总之,他是反传统的。他的话虽不免夸大,但不如中国传统思想之甚;因为只说地而不说天。况且他只是要而不是能,和文素臣辈又是有别;要在人情之中,能便chu人情之外了!全知,全能,或者真只有上帝一个;但全的要求是谁都有权利的--有此要求,才成其为人生!--还有易卜生全或无的全,那却是一把锋利的钢刀;因为是另一方面的,不ju论。但王尔德的要求专属于gan觉的世界,我总以为太单调了。人生如万hua筒,因时地的殊异,变化不穷,我们要能多方面的了解,多方面的gan受,多方面的参加,才有真趣可言;古人所谓xiong襟,襟怀,襟度,略近乎此。但多方面只是概括的要求:究竟能有若干方面,却因人的才力而异--我们只希望多多益善而已!这与传统的求全不同,便是暗中摸索,也可知dao吧。这zhongxiong襟--用此二字所能有的最广义--若要juti地形容,我想最好不过是采用我那两位新同事所说的:海阔天空与古今中外!我将这两个兼词用在积极的意义上,或者更对得起它们些。--古今中外原是骂人的话,初见于《新青年》上,是钱玄同(?)先生造作的。后来周作人先生有一篇杂gan,却用它的积极的意义,大概是论知识上的宽容的;但这是两三年前的事了,我于那篇文的内容已模糊了。法朗士在他的《灵魂之探险》里说:人之永不能tiaochu己shen以外,实一真理,而亦即吾人最大苦恼之一。苟能用一八方观察之苍蝇视线,观览宇宙,或能用一cu鲁而简单之猿猴的脑jin,领悟自然,虽仅一瞬,吾人何所惜而不为?乃于此而竟不能焉。。吾人被锢于一shen之内,不啻被锢于永远监禁之中。(据杨袁昌英女士译文,见《太平洋》四卷四号。)蔼理斯在他的《gan想录》中《自己中心》一则里也说:我们显然都从自己中心的观点去看宇宙,看重我们自己所演的脚se。(见《语丝》第十三期。)这两zhong说数,我们可总称为我执--却与佛法里的我执不同。一个人有他的shen心,与众人各异;而shen心所从来,又有遗传,时代,周围,教育等等,尤其五hua八门,千差万别。这些合而织成一个我,正如密密的魔术的网一样;虽是无形,而实在是清清楚楚,不易或竟不可逾越的界。于是好的劣的,乖的蠢的,村的俏的,长的短的,fei的瘦的,各有各的样儿,都来了,都来了。把戏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正因各人变各人的把戏,才有了这大千世界呀。说到各人只会变自己的一tao把戏,而且只自以为巧妙,自然有些:可怜而可气;谓天盖高,谓地盖厚,区区的我,真是何等区区呢!但是--哎呀,且住!亏得尚有巧妙不同一句注脚,还可上下其手一番;这不同二字正是灵丹妙药,千万不可忽略过去!我们的我执,是由命运所决定,其实无法挽回;只有一层,我决不是由一架机qi铸chu来的,决不是从一副印板刷下来的,这其间有zhongzhong的不同,上文已约略又约略地拈chu了--现在再要拈chu一zhong不同:我之广狭是悬殊的!我执谁也免不了,也无须免得了,但所执有大有小,有shen有浅,这其间却大有文章;所谓上下其手,正指此一关而言。你想ding天立地是一tao把戏,是一个我,局天蹐地,或说局促如辕下驹,如井底蛙,如磨坊里的驴子,也是一tao把戏,也是一个我!这两者之间,相差有多少远呢?说得简截些,一是天,一是地;说得噜苏些,一是九霄,一是九渊;说得新鲜些,一是太yang,一是地球!世界上有些人读破万卷书,有些人游遍万里地,乃至达尔文之创进化说,恩斯坦之创相对原理;但也有些人伏chu1穷山僻壤,一生只关在家里,亲族邻里之外,不曾见过人,自己方言之外,不曾听过话--天球,地球,固然与他们无干,英国,德国,皇帝,总统,金镜,银洋,也与他们丝毫无涉!他们之所以异于磨坊的驴子者,真是几希!也只是蒙着yan,整天儿在屋里绕弯儿,日行千里,足不chuhu而已。你可以说,这两zhong人也只是一样,横直tiao不chu如来佛--自己!--的掌心;他们都坐在自己的监里,盘算着自己的重要呢!是的,但你知dao这两zhong人决不会一样!你我tiao不chu如来佛的掌心,孙悟空也tiao不chu他老人家的掌心;但你我能翻十万八千里的jin斗么?若说不能,这就不一样了!不能尽guan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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