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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仍旧不同呀。你想天地是怎样怎样的广大,怎样怎样的悠久!若用数字计算起来,只怕你画一整天的圈儿,也未必能将数目里所有的圈儿都画完哩!在这样的天地的全局里,地球已若一微尘,人更数不上了,只好算微尘之微尘吧!人是这样小,无怪乎只能在自己里绕圈儿。但是能知自己的小,便是大了;最要是在小中求大!长里的矮到了矮中,便是长了,这便是小中之大。我们要矮中的长,我们要尽其所能地扩大我们自己!我们还是变自己的把戏,但不仅自以为巧妙,还须自以为比别人巧妙;我们不但可在内地开一班小杂货铺,我们要到上海去开先施公司!我有两方面,的和广的。自己中心可说是的一面;哲学家说的自知(Knowestthyself),德学家说的自私--利己,也都可算这一面。如何使得我的好?如何使得我的脑好?我懂得些什么?我喜些什么?我些什么?我要些什么?怎样得到我所要的?怎样使我成为他们之中一个最重要的脚?这一大串儿的疑问号,总可将的我的面貌的廓说给你了;你再自个儿去内省一番,就有八九分数了。但你上也就会发见,这的我并非独自个儿待着,它还有个亲亲儿的,儿的伴儿哩。它俩你搂着我,我搂着你;不知谁给它们缚上了两只脚!就像三足竞走一样,它俩这样永远地难解难分!你若要开玩笑,就说它俩狼狈为,它俩亦无法自辩的。--可又来!究竟这伴儿是谁呢?这就是那广的我呀!我不是说过么?知世界之大,才知自己之小!所以自知必先要知他。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以旁证此理。原来我即在世界中;世界是一张无大不大①的大网,我只是一个极微极微的结;一发尚且会牵动全,全网难倒不能牵动一个细小的结么?实际上,我是极天下之赜的!自知而不先知他,只是聚在方隅,老死不相往来的办法;只是不可以语冰的夏虫,井底蛙,磨坊里的驴之而已。能够知他,才真有自知之明;正如铁扇公主的扇一样,要能放才能收呀。所知愈多,所接愈广;将自己散在天下,渗事事之中看它的大小方圆,看它的轻重疏密,这才可以剖析毫芒地渐渐渐渐地认自己的真面目呀。俗语说:把你烧成了灰,我都认得你!我们正要这样想:先将这个我一拳打碎了,碎得成了灰,然后随风飏举,或飘茵席之上,或堕溷厕之中②,或落在老鹰的背上,或在珊瑚树的梢上,或藏在人的鬓边,或沾在关云长的胡里,…然后再收灰掌,抟灰成形,自然便须眉毕现,光采照人,不似初时浑沌初开的情景了!所以的我即在广的我中,而无的我,广的我亦无从立脚;这是不矮,也不的地老实话,所谓有限的无穷也。①这是一句土话,极大之意。②范缜语:用在此,与他的原意不尽同。在有限中求无穷,便是我们所能有的自由。这或者是野以被骑乘的自由为更多①的自由,或者是和猪有飞的自由一样②;但自由总和不自由不同,他是白的,是黑的!说猪有飞的自由,在半世纪前,正和说人有飞的自由一样。但半世纪后的我们,已可见着自由飞着的人了,虽然还是要在飞机或飞艇里。你或者冷笑着说,有所待而然!有所待而然!至多仍旧是被骑乘的自由罢了!但这算什么呢?鸟也要靠翼翅的呀!况且还有将来呢,还有将来的将来呢!就如上文所引法朗士的话:倘若我们能够一刹那间用了苍蝇的多面的睛去观察天地…③目下诚然是不到的,但竟有人去企图了!我曾见过一册日本文的书,--记得是《童谣B缀方》,卷首有一幅彩图,下面题着《苍蝇中的世界》(大意)。图中所有,极其光怪陆离;虽明知苍蝇中未必即是如此,而颇信其如此--自己仿佛飘飘然也成了一匹小小的苍蝇,陶醉在那奇异的世界中了!这样前去,谁能说法朗士的倘若永不会变成果然呢!--语丝拉得太长了,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我们只是要变比别人巧妙的把戏,只是要到上海去开先施公司;这便是我们所能有的自由。秀才不门,能知天下事。这或者稍嫌旧式的了;①《西还》158页。②见《阿丽思漫游奇境记》译本。③此用周作人先生译文,见《自己的园地》181页。那么,来个新的,看世界面上①,我们来个世界民吧--世界民(Cosmopolitan)者,据我的字典里说,是无定居之人,又有弥漫全世界,世界一家等义;虽是极简单的解释,我想也就够用,恕不再翻那笨重的大字典了。①《金瓶梅》中的此语,此只取其辞。我海阔天空或古今中外了九张稿纸;尽绕着圈儿,你或者有些痛吧?只听楼板响,不见人下来!你将疑心开宗明义第一节所说的生活的方法,我竟不曾思索过,只冤着你,青山隐隐迢迢地逗着你玩儿!不!别着急,这就来了也。既说海阔天空与古今中外,又要说什么方法,实在有些儿像左手望外推,右手又赶着望里拉,岂不可笑!但古语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正可老着脸借此解嘲;况且一落言诠,总有边际,你又何苦斤斤较量呢?况且方法虽小,其中也未尝无大;这也是所谓有限的无穷也。说到无穷,真使我为难!方法也正是千万绪,比一十七史更难得多多;虽说大着,小下手,但究竟从何下手,却着实费我踌踌!--有了!我且学着那李逵,从黑松林里了来,挥动板斧,随手劈他一番便了!我就是这个主意!李逵决非吴用;当然不足语于丝丝扣的谨严的论理的!但我所说的方法,原非斗胆为大家开方案,只是将我所喜用的东西,献给大家看看而已。这只是我的到自由之路,自然只是从我的趣味中寻来的;而在大宇长宙之中,无量数的我之内,区区的我,真是何等区区呢?而且我本人既在企图自己的放大,则他日之趣味,是否即今日之趣味,也殊未可知。所以此文也只是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但倘若看了之后,能自己去思索一番,想真个巧妙的方法,去个海阔天空与古今中外的人,那时我虽觉着自己更是狭窄,非另打主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