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百读不厌

前些日子参加了一个讨论会，讨论赵树理先生的《李有才板话》。座中一位青年提chu了一件事实：他读了这本书觉得好，可是不想重读一遍。大家费了一些时候讨论这件事实。有人表示意见，说不想重读一遍，未必减少这本书的好，未必减少它的价值。但是时间匆促，大家没有达到明确的结论。一方面似乎大家也都没有重读过这本书，并且似乎从没有想到重读它。然而问题不但关于这一本书，而是关于一切文艺作品。为什么一些作品有人百读不厌，另一些却有人不想读第二遍呢？是作品的不同吗？是读的人不同吗？如果是作品不同，百读不厌是不是作品评价的一个标准呢？这些都值得我们思索一番。苏东坡有《送章惇秀才失解西归》诗，开tou两句是：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shen思子自知。百读不厌这个成语就chu在这里。旧书指的是经典，所以要熟读shen思。《三国志·魏志·王肃传·注》：人有从（董遇）学者，遇不肯教，而云必当先读百遍，言读书百遍而意自见。经典文字简短，意思shen长，要多读，熟读，仔细玩味，才能了解和ti会。所谓意自见，子自知，着重自然而然，这是不能着急的。这诗句原是安wei和勉励那考试失败的章惇秀才的话，劝他回家再去安心读书，说旧书不嫌多读，越读越玩味越有意思。固然经典值得百回读，但是这里着重的还在那读书的人。简化成百读不厌这个成语，却就着重在读的书或作品了。这成语常跟另一成语爱不释手pei合着，在读的时候爱不释手，读过了以后百读不厌。这是一zhong赞词和评语，传统上确乎是一个评价的标准。当然，百读只是重读多读屡读的意思，并不一定一遍接着一遍的读下去。经典给人知识，教给人怎样zuo人，其中有许多语言的、历史的、修养的课题，有许多注解，此外还有许多相关的考证，读上百遍，也未必能够chu1chu1贯通，教人多读是有dao理的。但是后来所谓百读不厌，往往不指经典而指一些诗，一些文，以及一些小说；这些作品读起来津津有味，重读，屡读也不腻味，所以说不厌；不厌不但是不讨厌，并且是不厌倦。诗文和小说都是文艺作品，这里面也有一些语言和历史的课题，诗文也有些注解和考证；小说方面呢，却直到近代才有人注意这些课题，于是也有了zhongzhong考证。但是过去一般读者只注意诗文的注解，不大留心那些课题，对于小说更其如此。他们集中在本文的yin诵或浏览上。这些人yin诵诗文是为了欣赏，甚至于只为了消遣，浏览或阅读小说更只是为了消遣，他们要求的是趣味，是快gan。这跟诵读经典不一样。诵读经典是为了知识，为了教训，得认真，严肃，正襟危坐的读，不像读诗文和小说可以mama虎虎的，随随便便的，在床上，在火车lun船上都成。这么着可还能够教人百读不厌，那些诗文和小说到底是靠了什么呢？在笔者看来，诗文主要是靠了声调，小说主要是靠了情节。过去一般读者大概都会yin诵，他们yin诵诗文，从那yin诵的声调或yin诵的音乐得到趣味或快gan，意义的关系很少；只要懂得字面儿，全篇的意义弄不清楚也不要jin的。梁启超先生说过李义山的一些诗，虽然不懂得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读起来还是很有趣味（大意）。这zhong趣味大概一bu分在那些字面儿的影象上，一bu分就在那七言律诗的音乐上。字面儿的影象引起人们奇丽的gan觉；这zhong影象所表示的往往是珍奇，华丽的景wu，平常人不容易接chu2到的，所谓七宝楼台之类。民间文艺里常常见到的牙床等等，也正是这zhong作用。民间liu行的小调以音乐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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