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公的。”
“你可真是好福气,多多福。”
“豆腐!”
“这还是那条狗吧?”
“活不了几天啦。”
“一晃儿就是十几年。”
“再一晃儿就该死啦。”
“可不,”我渐渐有些烦恼起来,对坐在草捆旁边的白狗说“这条老狗,还能活!”
“噢,兴你们活就不兴我们活?吃米的要活,吃糠的也要活;级的要活,低级的也要活。”
“你怎么成了这样?”我说“谁是级?谁是低级?”
“你不就级的吗?大学讲师!”
我面红耳,讷讷无言,一时觉得难以忍受这窝气,搜寻着刻薄词儿想反讥,又一想,罢了。我提起旅行袋,瘪地笑着,说:“我可能住到我八叔家,你有空儿就来吧。”
“我嫁到了王家丘,你知吗?”
“你不说我不知。”
“知不知的,没有大景了。”她平平地说“要是不嫌你小姑人模狗样的,就空儿来耍吧,村打听‘个’家,没有不知的。”
“小姑,真想不到成了这样…”
“这就是命,人的命,天定,胡思想不中用。”她款款地从桥下上来,站在草捆前说“行行好吧,帮我把草掀到肩上。”
我心里立刻得不行,勇敢地说:“我帮你背回去吧!”
“不敢用!”说着,她在草捆前跪下,把背放在肩,说“起吧。”
我转到她背后,抓住捆绳,用力上提,借着这劲儿,她站了起来。
她的又弯曲起来,为了背着舒适一儿,她用力地颠了几下背上的草捆,粱叶沙沙啦啦地响着。从很低的地方传上来她瓮声瓮气的话:
“来耍吧。”
白狗对我吠叫几声,跑到前边去了。我久久地立在桥上,看着这一大捆粱叶在缓慢地往北移动,一直到白狗变成了白儿,人和草捆变成了比白儿大的黑儿,我才转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