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都是狗屎!然后他就把我的屎桶扔到我的班主任老师前。我的班主任老师毫不客气地拧着我的耳朵把我从队列里拖来,让我到校长办公室窗前罚站,一罚就是一上午。钱主任指着我大发脾气:你们看看他这样!从小就虚假,欺骗老师,品质恶劣,长大还不知会坏成个什么样!我羞愧地低垂着发育不良的脑袋,下抵住脯,泪滴到脚背上。哭也没用!接下来,他又抓了几十个在屎里掺假的,让他们与我一起罚站,这样我的心里就好受多了。我孬好还掺了狗屎,方学军脆在屎里掺上了黑石儿。方学军家是老贫农兼烈军属,钱满囤不敢对他行人攻击,只让他到窗前罚站。方学军红苗正,大伯抗援朝时壮烈牺牲,爹是村里的贫农主任,哥是海军陆战队,罚他的站?罚我的站?!他把那个屎桶猛地砸在校长办公室的窗上,破大骂,钱满囤我你老祖宗!我要到中央告你个狗日的!钱满囤当时就楞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我们早就扔掉屎桶,跟着方学军跑了。我们说,天天捡屎,这学,孙才上呢!由于方学军的革命行动,钱满囤的屎运动可耻地结束了。就是这样,校长办公室外,也积攒了一大堆屎。天很快就了,屎堆在那里发了酵,发了一比屎臭得多的气味,招引来成群结队的苍蝇。校长老钱跟县养猪场联系,赶快把屎卖了,原说是两钱一斤,可以卖不少钱呢。但人家养猪场说,本就没听说过用屎喂猪这回事。于是老钱就成了众矢之的。后来,我们村把屎拉到地里当了料。事后老钱不服气,说,就算屎不能喂猪,完全可以用来养蚯蚓,然后在把蚯蚓制造成中药或是白品,拉到田里当料,实在是可惜了。
老钱穿着一件磨得发白的蓝布褂,兜里着三支钢笔,脖上挂着一个铁哨,手里举着一把亮晶晶的双响发令枪,睛盯着手腕上的瑞士产梅牌日历手表。那时候这样一块手表可是不得了,把我们村的全卖了也不值这块表钱。这块表是右派乒乓球运动员汤国华的,他是归国华侨,他叔叔是印度尼西亚的橡胶大王,梅手表就是他叔叔送给他的。他能把自己的梅表无偿地借给运动会使用,说明这个人有相当的思想觉悟,一般人不到这一。老钱夸张地举起胳膊,因为手表的份量和价值,他的胳膊显得僵。他的睛盯着飞快转动的红秒针,脸上的表情严肃得让人不敢气。距离预定的比赛时间还缺二分钟时,他用宏亮的嗓门声喊:各就各位___预备___啪啪!两声枪响,枪冒一缕淡淡的青烟,三个掐秒表的计时员在枪冒青烟那一霎,下了秒表的机关,比赛开始。
在老钱的发令枪发两声脆响之前,站在用白灰浇的起跑线上的八个运动员都弯下了腰。因为是万米长跑,不再乎起跑这一的快慢,所以运动员们没有把地撅起,也没有双手地,一副箭在弦上的姿态。要说腰弯得幅度,还是我们的朱老师最大,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的腰不得不弯,我们在前面已经反复地介绍了他的腰,这里就不再赘述。老钱的发令枪啪啪两响的同时,运动员们就一窝蜂似地跑了起来。起初几步,他们的步伐都迈得很大,显得有莽撞冒失。跑了几十米,他们的步伐就明显的小了。他们像一群怕冷的、胆怯的小动,仿佛是有意地、其实是无意地往跑的中间拥挤,好象要挤在一起寻求安全。他们跑得小心翼翼,试试探探,动作既不畅也不协调。他们的膝关节仿佛生了锈,看样脑袋也有发。跑在最前面的是帮助标枪手轰过兔的右派长跑运动员李铁。他穿着一件紫红的背心,一条蓝的短,脚上蹬着一双白的回力球鞋。他的背心后边钉着一块白布,白布上的号码是235,我至今也不明白这个号码是据什么排来的。追着他的运动员是县一中的育教师陈遥,一个满脸骆驼表情的青年,据说是师范学院育系的毕业生,应该说也是个育运动的行家里手。陈遥后面是我们学校的小王老师,小王老师后面是一个铁塔似的黑大汉,听人说他是地区武装的,姓名不详,号码是321。321号后面,是一个必须重介绍的运动员。他是我们公社堂的炊事员,年龄看上去有四十岁了,也许比四十岁还要多。他是我们公社的名人,叫张家驹。都说他解放前在北京城拉过黄包车,跟骆驼祥是把兄弟,自然也认识虎妞。他也能倒立行走,也是一个长方形的蚂蚱,脖跟差不多,额上有一块明疤,小时候让驴咬的。虽然他现在是空着手跑,但他的姿势让人到他的后还是拖着一辆黄包车。其他的人我就不想一一介绍了。跑在最后边的是我们朱老师,他是故事的主角,自然要比较详细地介绍一下。他的情况就不说了,他的号码是888,那时还没把8当成发财的数字,888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他距离前面的运动员有三四米的光景,跑一步一探,很像一只大鹅。看他跑步的样让我们心里不舒服,到他有可怜,好象他不是自愿参赛,而是被人上梁山。当然其实并不是这样。运动会组委会不愿意让他上场,校长婉言劝他,说他年纪大了,后勤工作,当当计时员什么的也就可以了,但他非要参加不可。校长其实是怕他影响了学校的形象,说大羊栏小学派了个驼上场,他为此很不兴,把事情闹到了风主任那儿,主任说全民运动嘛,只要成绩够了就可以上,什么驼不驼,一条的人单蹦破世界纪录,不是更能说明我们中国人民有志气嘛!于是他就上了。他探探脑地跑到了我们面前,我们为他大喊加油,他说:孩们,还不到加油的时候。他微笑着从我们面前跑过去了,888号白布在他驼起的背上像一面小旗招展着,很有意思,特别显,与众不同。
比赛在场边上行,焦已经过了一米八十厘米,这次比赛,冠军还是非他莫属。场中间正在行标枪比赛,一杆杆标枪摇着尾在天上飞行,我们有担心,生怕标枪手把跑上的运动员当成野兔给扎了。据说,在意大利米兰,曾经有一个计时员横穿场地,恰好标枪运动员正在比赛。忽地响起了一悠长、奇特的啸声,一标枪从光方向斜刺下来,以净利落的动作击中计时员的背脊,他猛地向前一踉跄,扑到在地上,这当儿,在他背上的标枪还在簌簌发抖。
现场的观众,除了学生和农场的几乎所有右派,其余的大多是我们村的百姓,我爹、我叔、我哥,都在其中。周围的村里也有来看闹的人,但很少。我们村是近楼台先得月。五一期间,桃盛开,小麦浆,风拂煦,夜里刚下了一场小雨,空气新鲜,地面无尘,正是比赛的好时节。几个计时员议论着,今天如果不了好成绩,就不能怨老天不帮忙了。人们望着运动员们的背影议论,猜想着万米金牌的得主。有人把宝押在李铁上,有人把宝押在张家驹上,只有我们一帮对朱老师情很的小学生希望朱老师能荣获金牌。村里的不良青年桑林瞪着大说:你们梦去吧,猪尾的小跟虫们。我们齐声骂着桑林:桑林桑林,满大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