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几下掌,但即刻觉到有一别扭、很不得劲的滋味在心漾开来。丑兵把脑袋夹在两之间,一动也不动。小豆对着周围的人扮着鬼脸,又伸过手去丑兵:“哎,歌唱家,别羞羞答答吆。不唱,给表演一段《黎圣母院》怎么样?”
全场哗然,我刚咧开嘴想笑,猛抬,正好碰到了连长恼怒的目光和指导员严峻的目光。我急忙站起来,喝:“小豆,别闹了!”小豆余兴未尽,悻悻地坐下去。指导员站起来正要说些什么,没及开,丑兵却像木桩似地立起来,大踏步地走到台前,抬起袄袖了两把泪,定地说:“谢谢同志们的好意,我表演!”
我惊愕地半天没闭上嘴,这老弟真是个怪,他竟要表演!
然而他确实是在表演了,真真切切地在表演了。看起来,他很痛苦,满脸的肌在搐。
他说:“当卡西奠多遭受着鞭笞的苦刑,渴难挨时,丽的吉卜赛姑娘艾丝米拉达双手捧着一罐送到他边。这个丑八怪饮过之后,连声说着‘!!!’”丑兵模仿着电影上的动作和腔调连说了三个“”字“难卡西莫多在这时所想的所说的仅仅是艾丝米拉达丽的外貌吗?”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当艾丝米拉达即将被拉上绞架时,丑八怪卡西莫多不避生死将艾丝米拉达救来,他一边跑一边喊‘避难!避难!’”丑兵又模仿着电影上的动作和声音连喊了二声“避难”“难这时候卡西莫多留给人们的印象仅仅是一副丑陋的外貌吗?”
丑兵说完了,表演完了,木然地站着。满室寂然无声,昕得到窗外的杨叶在风中哗哗地浅唱。没人笑,没人鼓掌,大家都怔怔地望着他,像注视着一尊满被绿绣红泥遮住了真面目的雕塑。我的脸上,一阵阵发,偷看了一下小豆,只见他讪讪地涎着脸,一个劲地折叠衣角…
那次晚会之后,丑兵向连里打了一个很长的报告,要求到生产组喂猪,连里经过反复研究,同意了他的请求。
一晃三年过去了,我已提升为副连长,主后勤,又和丑兵经常打起来了。要论他的工作,那真是没说的,可就是不讨人喜,他格变得十分孤僻,一年中说的话加起来也不如小豆一天说的多,而且衣冠不整,三年来没上过一次街。我找他谈了一次,让他注意军人仪表,他不冷不地说:“副连长,我也不与外界接,绝对保证丢不了解放军的脸,再说,铃薯再打扮也是个土豆,何必呢?”他了我一个歪脖烧,我索不去他了。
七九年初,中越边境关系张到自化程度,大有一即发之势。连队里已私下传开要调一批老战士上前线的消息,练兵空前涨,晚上熄灯号过之后,还有人在拉单杠,托砖。丑兵却没有丝毫反应,整天闷闷不响地喂他的猪。
终于,风传着的消息变成了现实。刚开过动员大会,连队就像一锅开般沸腾起来。决心书,请战书一摞摞地堆在连桌上。有的人还咬破指写了血书。
这次调的名额较大,七六、七七两年的老兵差不多全要去。老兵们也心中有数,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起行装来了。下午,我到猪圈去转了一圈,想看看这个全连唯一没写请战书的丑兵在什么。说实话,我很恼火,你不想团也罢,不想党也罢,可当侵略者在我边境烧杀掳掠,人们都拳掌地等待复仇的机会而这机会终于来了的时候,你依然无动于衷,这冷漠态度实在值得考虑。
丑兵正在给一只老母猪接生,浑是脏东西,满脸汗珠。看着他这样,我原谅了他。
晚上,支委会正式讨论去南边的人员名单,会开到半截,丑兵闯了来。他浑上下漉漉的,大冷的天,赤脚穿着一双沾满粪泥的胶鞋,帽也没,一个领章快要掉下来,只剩下一线挂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