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满座不。
一个知情的战士说:“这个女人,也够可怜的,男人前几年赶小海搞自发,批斗了几次,一绳上了吊,死了;女的受了刺激,半疯半傻地抱着个孩到告状,可是谁理她呢?”
“我听人说…这个女人是…地主的女儿…”郝青林脸憋得通红,结结讷讷地说。
“郝青林同志说得对,当前阶级斗争十分复杂,阶级敌人会用各手段向我们攻,我们要警惕那些冻僵了的蛇和变成女的蛇,不能丧失警惕,千万不能忘记啊…”指导员语重心长地说。
“放!”场长把杯重重地拍到桌上。杯破了,啤酒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往下。
“场长,请您冷静一,冷静一,情不能代替原则啊。”我的熟读列的指导员确实有度的涵养,场长的话丝毫没有改变他循循善诱的语气。
场长像个了气的球,无力地坐在餐桌旁,他从桌上抓过那惟一的一瓶啤酒,咬开盖,咕咚咕咚连喝了凡大。
晚上是歌咏晚会,我结结地念了一首“顺溜”郝青林大展雄才,朗诵了一首长达千言的“诗”指导员讲了几个法家智斗儒家的小故事。豁牙司机老葛带起哄,让场长节目。场长想了想,竟眯起睛,唱起了本文开篇提到的那支民歌。他嗓音嘶哑亢,像农村的土歌手一样,不去求那音节的准确,而是随心所地在歌词的末尾加上一些苍凉的音。他仿佛在回忆往昔的岁月,在沉思缅怀。歌声漫不经心地从他嘴里唱,就像确确实实地坐在那大轱辘车上,沿着平坦燥的乡间土路,被艳照得懒洋洋的农夫唱的歌声一样。
一黄一匹
大轱辘车呀轱辘转呀
转到了我的家
民歌《大轱辘车》之所以能使我心灵震颤,窝酸辣,并不在于它的旋律和歌词,而在于我们的场长曾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演唱了它。每一个人的一生中,往往都有一些与平凡的事连接在一起的不平凡的经历。这些事在若年后现,也总能勾起他对于往事的回忆和对未来的遐想。所以,当我在剧场里聆听这支歌时,心如般翻腾就不是不可思议的了。
郝青林确是个绝聪明的人,是个不甘寂寞的好汉。他终究不是一能长久地拴在黑沙滩的。这家伙团之后接着又递上了党申请书。据消息灵通的刘甲台说,党支书记——场长曾跟郝青林谈过一次话:
场长翻着郝青林厚厚的申请书,皱着眉问:“你党的目的是什么?”
“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
“还有别的吗?”
“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战士。”
“你给我说掏心窝的话!”
“这就是掏心窝的话。”
“够了!只要我还当着这黑沙滩的土皇帝,只要你还用这空话吓唬我,我永远不接受你的申请书!”场长把郝青林的申请书摔到桌上。
刘甲台告诉我,那一刻郝青林小脸煞白煞白,像一块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