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式疾恶如仇的举动赢得了杜秋妹极大的好,她用信任的目光瞅着他,并给了他一个甜的微笑。车把式走上前来,刚想张嘴说什么,一句话未及,就听到前边一阵喧哗,回一看,只见车攘攘,这条像僵死了的长蛇一样的车大队开始蠕动起来。车把式连忙跑回车旁,抄起了鞭。杜秋妹也兴奋地驾起车来,拉袢上肩。拖拉机手摇起车来,柴油机怪叫着,一团团呛人的黑烟。一时间,路上好像开了锅,嘶、叫,赶车人声大嗓地吆喝;人们兴奋、激动、跃跃试,在喜中忙碌、等待。大家都一个心地凝视着前方,都一个心地想着,向前走,向前走,哪怕是一分钟一步地向前挪,也是对人们的大安。杜秋妹两圆溜溜地瞪着前方,车袢抻得绷绷,杀了她的肩,她结实丰满的脯轻轻地起伏着,随时准备向前走。她恨不得一下就飞到棉加工厂里去,卖掉棉,然后,拿着大把的票去百货公司,不!先去饭馆里买上十个滋啦啦冒着气的油煎包,一气吃下去,然后去理发馆个发,照相馆照张相,最后才去百货公司,去逛一逛,购三买四,去显示一下农村大姑娘的手不凡与阔绰大方…杜秋妹父母早殁,一个哥哥大学毕业后分到海角天涯,因此,她是一个可以放心大胆地努力劳动赚钱,并放心大胆地放手钱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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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睛,上就风满面了。杜秋妹问:“捡粪的大哥,你是车把式,走南闯北见识多,估摸着俺们这块什么时候能卖上?”车把式抬腕看看表,不无炫耀地回答:“现在是七二十八分三十一秒,十二兴许差不离儿。”杜秋妹听罢,心中十分兴,忽然记起夜里的事,便笑着问:“大哥,昨夜里俺的车把戳的就是你吧?对不起呀…”车把式咧着嘴笑起来,一浅黄的牙齿:“嘿嘿,没啥,俺就是那病,嘟哝,你也别往心里去。”“哪能怪你呢?”杜秋妹说罢忍不住地格格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车右边那台十二力拖拉机的主人,一个紫赭面,留着小胡,穿着喇叭,颇有几分小玩闹派的小伙。他正在车上蒙大睡,此时爬起来,了惺忪的睡,狠狠地瞪了杜秋妹一,仿佛责怪她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梦。他下车来,一转就往路沟里撒。杜秋妹对着拖拉机啐了一,红着脸回到排车旁。腊梅嫂轻轻地骂着:“臊狗!死不要脸。”车把式看不顺了,一步闯过去,扯住机手的脖领使劲搡了一把,喝:“哎,伙计!狗撒还挪挪窝呢,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好意思!”机手被车把式一搡,剩下的半泡差不多全撒到里,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心中好不窝火,意以老拳相拼,但一打量车把式那树桩一样的板,自知不是对手,便破大骂:“娘的,老又没把撒到你家窝里,用得着你来!”“这儿有妇女!”“妇女怎么着?谁还不认识是怎么着?”“氓!老踹你的大粪汤来!”车把式然大怒,扑上去,但很快被人们拉住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拍拍拖拉机手的肩,淡淡地说:“小伙,别在这儿丢人了,你想想自己家里也有女人就行了。”机手面红耳赤,悻悻地转到车前,到驾驶台上,再也不声了。
到了十二光景,车大队再一次像死蛇一样僵在路上。杜秋妹闲得无聊,便与腊梅嫂再度攀谈起来。这一次她彻底地了解了大嫂各方面的情况,知了大嫂看上去三十多岁,实则只有二十六岁多一;知了大嫂的丈夫在麻栗坡当副连长,一九七九年自卫还击作战被越南人的弹在上犁开一条沟,至今还留着一明晃晃的大疤瘌,致使他大天也不好意思摘帽
半个小时后,车队终于又移动了一次,移动了大约有十几米远。以后,车队就以每小时大约四十米的速度前着。这拥拥挤挤的、吆二喝三的、动动停停的前方式,折磨得杜秋妹神经麻痹,烦躁不安。她不停地抬看着可以代替时钟的太,不停地回看着她夜间停车的地方,那儿有一棵纤弱的小白杨树,至今依然清晰可辨。事实证明,她的排车总共前了不过一百五十米,而从她把车停在那儿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
然而,现实情况却使杜秋妹大大失望,她的排车仅仅向前移动了五米的光景,便到了车的尾,再也走不动。车大队又像一断了扣的链条一样在路上。这是前中的第一次停顿,对人们的打击并不重。大家都相信,这是偶然的,是棉厂刚开大门的缘故。就像一个人吃饭时吃呛了一样,咳嗽几声就会过去。于是大家就耐心地等待着棉加工厂“咳嗽”清理好它的咙,然后,源源不断的车以及车满载着的棉,就会像一样哗哗地淌去,并从另一把拿着票的人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