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了她的六十岁的患有气炎的婆婆和八个月零三天的左腮上有个酒窝窝的小女儿,等等,等等。什么话都说完了,里的唾沫全耗了,可是一切如故,车大队还是一动也不动。
骡都焦躁地弹起蹄来,远几拉车的黄不顾主人的叱咤卧倒在地上。车把式支撑起草料笸箩喂起牲来。拖拉机手早已把机熄了火,钻到车上用包支起的里,打开了收音机,电台正在播放京剧《打渔杀家》,拖拉机手时而扯着破锣嗓跟着瞎唱一气,时而又卷起哨,旁若无人,自得其乐。
太当照耀,一风也没有,天气闷。杜秋妹回想起夜里冻得打牙鼓那会儿,恍有隔世之,颇有几分留恋之意。十三左右,形成了这一天当中的一个的,白的光照到雪白的包上,泛着刺目的白光,砂石路面上,泛起金灿灿的黄光;空气中充满了汗臭味、臊味和令人恶心的柴油味;骡耷拉着脑袋,人垂着,忍气吞声地受着“秋老虎”的折磨。后来,刮起了时断时续的东北风,立刻凉了不少,人、牲畜都有了些神。杜秋妹肚咕咕叫起来,她摸一块饼,吞咬了一,但燥得像张纸,一卷动仿佛刷拉刷拉响,难以下咽。她把饼让给腊梅嫂吃,腊梅嫂苦笑着摇了摇。
车把式走上前来,跟杜秋妹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杜秋妹替他照看着牲,由他到周围的沟里去打来,一是人的咙,二是饮饮牲。杜秋妹面有难地说:“万一前边走开了怎么办?俺一个人顾不了两辆车啊。”车把式思索了一会,终于想了一个两全其之策。他把杜秋妹的排车拴在车尾上,这样,车就拖着排车前。车把式还说,即使他找回来,也可以不把排车解下来,这样就能省她一些气力。杜秋妹还想让腊梅嫂把排车再拴到自己的车尾上,但车与车首尾相连,很难来,腊梅嫂也连声拒绝,于是只得作罢。
腊梅嫂的嘴上已鼓起了燎泡,溢的在前结成了两个茶碗大的嘎,她几次用袖偷偷,揩几乎夺眶而的泪,杜秋妹偷看着腊梅嫂,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但又莫能助。拖拉机手适才好像被晒截了气,凉风一起又还了,他又拧开了收音机。电台开始播放广告,广播员千篇一律的声音夹杂在七八糟的声响里,在斑驳陆离的空间里打着,加重着人们的烦躁。人们再也坐不住了,失去了静候车旁等待前的耐心和信心。一分人提桶四找,一分人互相打听着车大队停滞不前的原因。这样一开,消息便一个接一个地从前边传来。一会儿说,车停滞不前的原因,是加工厂里满了棉,连人走的路都没有了,工人车间要扒开棉钻去,车间当然只有扒开棉才能钻来。棉农们拉着加工厂厂长不放,要求他想法加快收购速度,厂长急火攻心,一栽到地上,人事不省,送到医院抢救去了…一会儿又有消息说,厂长本没去医院,用凉拍了拍就来了,领着人在赶铺新垛底,增设新磅秤,连瘸县长都惊动了,正一瘸一颠地在加工厂内调查情况…后来又有消息说,本没有厂长昏倒那回事,加工厂里也没有满到那程度,车队停滞的原因,是一辆手扶拖拉机被一辆二十五力“泰山”拖拉机撞了沟,机手砸断了三肋条,公安局派来警察保护现场,一会儿拍完了现场照片,大路就会畅通…消息连续不断地传来,大概前后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否定否定之否定了十几个回合的光景,老天保佑,车大队终于又前了。
杜秋妹一边手忙脚地招呼着牲。一边焦灼地张望着车把式走的方向,盼望他能早回来。车队虽然还像蚯蚓一样缓缓蠕动,拖拉机手却不停地猛踩油门,使没有充分燃烧的柴油变成一黑烟,到杜秋妹边,把她包围在肮脏的烟雾里。这挑衅的使耍坏,带着明显的报复彩,拖拉机手大概已把杜秋妹和车把式列为“一丘之貉”
杜秋妹是决不吃哑亏的,她挥动着鞭愤愤地说:“哎!你积德好不好?”
机手不屑地耸耸鼻,反相讥:“怎么啦,太太,我把你的孩扔到井里去了?你赶你的车,我开我的车,咱们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不犯河。”
“你加什么油门?!”
“废话!不加油门车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