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顽的抵抗,像河一样。第一个细胞的失败导致了全线崩溃。我一扎到我们班长背上。
我在恍惚中听到四十三团徐团长说:反击右倾翻案风动员会到此结束。他妈妈,我再也不来啦。我们班长说:拿西瓜来。
我觉到黄的西瓜瓤在我的嘴上…我躺在空气清新的海滩上,海风挟带着雪白的泡沫从我额上掠过。一只孤孤单单的青青的鸥鸟围着我低低地盘旋着,它好像仅仅看到我的被泡沫濡了的贫瘠的额,而我更希望它能看到我的心。
门牙
四十三团徐团长批评我们工作站纪律松弛作风不正派也许是有理的。刚由新兵连分到工作站第三天晚上,我们班长就跟天津市一个大的儿——我们工作站的业务参谋“磷化锌”打了一架,原因是“磷化锌”把我们班长养的五只老母偷走一只,在值夜班时煮着吃啦。后来我才知“磷化锌”真名林华欣,是天津市革命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的儿。我们班长像老鹰叼小一样把值了夜班白天睡觉的“磷化锌”从被窝里拖来,拖到我们宿舍门一个碾盘那么大的臭坑边上。正是古历的三月初,冻人不冻的时节。“磷化锌”穿着一条大衩,赤着脚,麻秆一样的细上生满黑,肋骨从破背心里来。池里明如镜,映着飞驰着白云的蓝天和池边那株萌着米粒大骨朵的小杏树“什么什么,你妈的‘小玩意儿’!”“磷化锌”骂着,换着脚“什么?你这个‘鼓上蚤’,偷偷到你二大爷上来了。”我们班长连续屈起膝盖猛着瘦骨伶仃的“磷化锌”的尾骨。班长一下“磷化锌”往前一打,里同时叫一声亲妈。班长说:“老实待,我的是不是被你煮吃了?”“磷化锌”哼哼唧唧地怪叫着,却不回答问题。班长说:“你说不说?不说我把你推到坑里去了——”“磷化锌”用力后退着说:“是我吃了,肖班长,你放开我,我赔你只就是了。”“放开你,便宜,堂堂天津市主任的大公,偷穷百姓的吃,我让你变只落汤。”班长抬膝,伸手推颈,只一下,就把“磷化锌”给到臭坑里去了。池里沉淀搅动,清变成黑,臭气扑人。林参谋是海河岸边长大的,熟谙,着一脑袋黑泥爬上来,汗衫贴着骨,站在三月的小凉风里瑟瑟打抖,像生理解剖图上的骨骼标本从挂图上了来。
几个业务参谋把林参谋抬回去,打的,打凉的,忙成一团。
我们秃主任手持一装着黑橡的练刺杀用的木枪,跑到我们班里来训斥我们班长。
“肖万艺,你是共产党员吗?”
“不是你介绍我的吗?”
“共产党允许打人吗?”
“共产党允许偷吗?”
“他偷不对你把他推坑里难就对了吗?”
“说也不对。”
“是么是么,承认了错误就是好同志么!”
“我承认错误啦!”
“没事啦,有空给林参谋歉。”
“他要不要给我歉?”
“当然要。”
“那就算了吧,主任,他给我,我再给他,跟不不是一样吗?”
“去你们的。小肖,带着新同志好好训练,先练击,后练投弹。”
“是,主任。”
正说着呢,就见一个女人饿鹰般从家属小院那边飞过来。扯住我们主任又撕又掳又叫唤:“老老你不给我作主谁给我作主杜家那个卖腚的臭婆娘又指骂狗骂我光吃不下我不下关她事她下了两个斜歪歪老娘连腚都不愿夹噢哟哟亲娘啊叫人欺负喽…老不是我的病一定是你的病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咱养几个孩争争气…”
主任可能因为当着我们新兵的面,有不好意思,用力推开老婆,双手端着木枪,威严地喊:“你给我回去!”
女人愣了愣,蔑视着那镶着橡的木枪,有条不紊地解开衣扣,的肚。她拍着肚说:“反动派,开枪吧!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一个倒下去,一千个站起来!哎哟我没有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