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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过(2/7)

“让它下河吧。”我用商量的吻对小福说。

中闪一阵青光,翻几朵狼,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蚯蚓在我们的里痛苦地挣扎着。我们看着它挣扎。我到嗓的。

我也悚然地退一步,看着遍汗的蚯蚓盲目地爬动着。它爬弯弯曲曲的痕迹。

小福望着我。

“让它下河吧。”小福也说。

“不是老鳖,”我观察了一会儿,才肯定地回答“不是老鳖,老鳖专吃燕蛤蟆,它不吃蛐蟮。吃蛐蟮的是白鳝。”

我们用树枝夹着断蚯蚓,扔到堤边平静的浑里。蚯蚓在里漂着,蚯蚓放的腥气。我们看到里一银青的光辉闪烁,那两截蚯蚓没有了。面上擎一群尖尖的颅。我和弟弟都听到了面传上来的吱吱的叫声。弟弟退到我后,用他的指甲很尖的手抓着我腰上的

“哥,是老鳖吗?”

蚯蚓的肚里冒的泥和绿的血。切成两段它就分成两段爬行。我有些骇怕了。小虫小鸟都是能成的,成了的蚯蚓也是能要了人命的,我总是听到大人们这么说。

我说:“撒!用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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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了它吧!”我说着,从堤下找来一块酱红的玻璃片,把蚯蚓切成两半。

我和小福继续往东走,快到袁家胡同了,据说这个地方河里有不可测的鳖湾。河涸时,鳖湾里也瓦蓝瓦蓝,不知有多么,更没人敢下鳖湾洗澡。我想起一大串有关鳖的故事了。我听三爷说有一天夜里他在河堤上打猫鹰,扛着一杆土枪,土枪里装着满药。那天夜里本来晴的天,可一到袁家胡同,天忽噜就黑了,黑呀黑,好吗呀黑,乌鱼的肚洗砚台的。猫鹰在河边槐树上哆嗦着翅膀吼叫。三爷说他的一炸一炸的,趴在河堤上一动也不敢动。他知一定有景,什么景呢?等着瞧吧。那时候是小夏天,槐开得那个香啊!多么香?小磨香油炸斑鸠。一会儿,河里哗啦哗啦响,一盏通红的小灯笼先冒面,接着上来一个傻不棱登的大黑汉,挑着小灯笼,呱哒呱哒在上走,像走在平地上一样。走了三圈,大黑汉下去了,鳖湾里明晃晃的,平得连一丝皱纹都没有。三爷耐住心,趴着不动。约莫过去了吃袋烟的工夫,就见到那大黑汉又上来了,站在鳖湾边上,像一样,一动不动——当时我问:还挑着灯笼吗?三爷说:挑着,自然是挑着的——又见一张桃木八仙桌,从鳖湾正中慢悠悠地升上来。几个穿红绿的丫,端着七个盘八个碗,碗里盘里是鸭猪羊,奇香奇香。丫下去了,上来两个白胡都光溜溜的,一看就知满肚学问。两个老坐在那儿推杯换盏,谈古今,三爷都听得了迷。后来槐树上的猫鹰一声惨叫,三爷才清醒过来。三爷把土枪顺过去,瞄准了八仙桌。枪筒冰凉冰凉,三爷的心也冰凉冰凉。刚要搂火,那个红脸的白胡把举到嘴边的酒杯停住,大声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三爷大吃一惊,迷迷糊糊地就把枪机搂倒了,只听得震天价一声响,河里一片漆黑,天地万都像扣在锅里,三爷听到了铁砂打在里的声音。接着狂风大作,风是白的,风里裹挟凉森森的河,哗啦哗啦淋到槐树上。三爷地搂住了一棵大槐树,才没被风卷到鳖湾里去。大风刮了半个时辰方停,三爷满,冻得直打哆嗦。这时星星现来了,蓝的天压得很低,槐树上的白像一团团茸茸的,附着在黑魈魃的叶丫里,放着烈的香气。猫鹰在叶问愉快地歌唱。三爷起想回家,但十个手指都了环,怎么也解不开。三爷着急得啃树,嘴都被槐树磨破了。后来好不容易松了扣。三爷到家后喝了半斤酒,还是一阵阵地打寒颤,从心里往外颤。第二天早晨,三爷到鳖湾那儿看。风平狼静,湾乌黑,白雾稀薄如纱幔,一血腥味直冲上河堤。三爷看到一条大黑鱼在鳖湾里漂着。那条大黑鱼有五尺长,有二百斤重,没有了还那么长,那么重,有时就更长更重了。三爷记得自己的枪是瞄着白胡须老的,大黑汉站在湾边上离着很远呢。噢,三爷说,想了半天才明白:大黑鱼是鳖们的侦察员,它失职了,因此被老鳖们斩掉了。我那时方知地球上不止一个文明世界,鱼鳖虾蟹、飞禽走兽,都有自己的王国,人其实比鱼鳖虾蟹明不了多少,低级人不如级鳖。那时候我着般地探索鳖们的秘密,我经常到袁家胡同北去,站在河堤上,望着鳖湾里疹人的黑发呆。鳖湾奇就奇在居河中央而不被泥沙掩埋,洪时节,河比黄河还要浑浊,一碗能沉淀下半碗沙土,可洪消退后,鳖湾依然不可测,清亮的河从鳖湾旁、从鳖湾上地漫过去,界限分明,鳖湾里的与河里的成分不同。鳖们不得了。鳖们的文化很发达。三爷说,袁家胡同北鳖湾里的老鳖经常去北京,它们的孙们相。有一个富家女嫁与一个考中士的大才,结婚三日,回娘家诉苦,说夫婿冷如冰块,之汗倒立,疑非同类。其母嘱其回去用心观察。女归,发现这个大才每日都在一个静室沐浴两次,且需量极大。大才沐浴时戒备森严,任何人不许窥测。这一日,大才又去沐浴,女抱一净衣服,走至沐浴,被一仆人拦住,女怒骂:是夫婿唤我送衣!仆人诺诺而退。愈近,听到室内声响亮。女窥牖,见一鳖大如筐箩,甲壳灿烂,遍被文章,正在一大池中踊跃戏快活泼如孩童。女骇绝,惊叫,弃衣而走,金莲错,数次倒地。女归室,想千金之躯,竟被鳖玷污,遂解腰中带,自缢。这些文字不是三爷的,故事是三爷的。三爷还说过,北京有条灵胡同,寒冬腊月也摊卖西瓜,皇里没有的东西在灵胡同里也有。有一个人回故乡,灵胡同

“哥,怎么着它?”小福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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