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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过(6/7)

,河里有一朵红…”父亲脸上的微笑抖动着,像生锈的废铁索落落地响。我继续说:“小福到河里去捞那朵红…”

我看到父亲的腮帮可怕地扭动着,父亲的嘴扭得很歪,接着我便脱离地面飞行了。湛蓝的天空,破絮般的残云,银般的光线。黄的土地,翻转的房屋,倾斜的人群。我在空中翻了一个斤斗,呱唧一声摔在地上。我啃了一嘴泥沙。趴在地上,我的耳朵里翻着沉雷般的声响。那是父亲的大脚踢中我的时发的声音。

我自己爬起来,嚎了一声。本来满肚嚎要一连串地来,但是,我看到人们的像鬼火一样的、毒辣的睛,所以,我咬住嘴,把嚎压下去。于是,我觉到胃里燃烧起绛紫的火焰。

我当然听到了人们在背后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我却径直地往前走了,我用力分拨着阻挡着我的路的人群,他们像漂浮在面的死兔一样打着旋,放着桂般的臭气漾到一边去。我恍惚觉得娘扑上来拉住我的胳膊,我回一看,她的竟然也像鬼火般毒辣,她的脸上蒙着一层凄凉的画,透过画,我看到了她狰狞的骷髅“放开我!”我愤怒地叫着。娘拉着我不松手,娘说:“大福,我的儿,小福去了,娘就指望着你啦…”半个小时前,你不是说:包粽,不给大福吃吗?我看透了!我用力挣扎着,娘的手像鹰爪一样抓着我不放松。我低下,张开嘴,在娘的手脖上,拼的劲儿,咬了一。我觉到我的牙齿咬了娘的里,娘的血又腥又苦。

娘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也不回往前走,一直走到打谷场的土墙边上,面十分钟,我专注地看着土墙上的纹。我回过去,打谷场上空无一人,刺鼻的汗臭味还在漾。这么说打谷场确曾布满了人,我的弟弟小福确实是淹死了。我的上当真挨过父亲一脚吗?娘的手脖上当真被我咬过一吗?

似乎痛又似乎不痛,里有血腥味又似乎没有血腥味。我很惶惑,便坐在了土墙边,我的右都是浅绿的新鲜麦苗儿。我坐着,无聊,便研究髌骨下的毒疮。我用锈铁片划开疮,脓血四溢时,我到希望破灭了。人上总要有珍奇的东西才好。后来,我用锈铁片在左膝髌骨下划开一,我用锈铁片从右膝髌骨下的毒疮上刮了一些脓血,抹到血里。

等到右膝下的毒疮收时,左膝下一个新的毒疮已经蓬蓬地生长起来。

癞蛤蟆蹦到餐桌上,不会咬人也要硌你一下。

因为腹中饥饿,傍晚时我溜回家。小福永远地消失了,我到了孤独。爹和娘对我的自动归家没表示半惊讶或愤怒。他们对坐着,在两门槛上,爹烟,娘泪。我坐在堂屋的门槛上,从我坐的地方到娘坐的地方和从我坐的地方到爹坐的地方距离相等。

娘没有心思饭,爹饱了。我饥饿,站起来,到饭笸箩里拿了一个涂满苍蝇屎的梁面饼,找了两棵黑叶大葱,从酱坛里挖了一块驴粪那么大的黑豆酱,依然坐回到堂屋门槛上,喀喀唧唧地吃起来。

爹冷冷地看着我,娘惊愕地看着我。

我非常明白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们没有什么了不起。

总有一天,你们会知大福不是盏省油的灯。

我打着饱嗝,摸上炕去睡觉,成群的蚊虫围着我旋转,有咬我的,也有不咬我的。我不惊吓它们,我的血多极了,由着它们喝。

后半夜时,蚊虫都喝饱了血,伏到墙上休息去了。我昕到了河的喧哗。爹和娘在各自占据的门槛上坐着,他们对话。

“别难过了,”爹说“他是该死,你我薄命,担不上这么个儿。”

“就剩下一个大福啦,他偏偏又是个傻不棱登的东西…”娘说。

“要不怎么说你我薄命呢?”

“他可千万别再有个好歹…”娘担忧地说。

爹冷笑着说:“放心吧,这样的儿,阎王爷都不愿意见他!”

爹和娘的对话并没使我难过,如果他们不这样说才是怪事。

河里涛声澎湃,天上星光灿烂,蚊虫偃旗息鼓,爹娘窃窃私语。我没有任何理由难过,我不哭,我要冷笑。

我知我在黑暗中发的冷笑声把爹和娘吓懵了。

娘又怀了。看来她和爹一定要生一个优秀的儿来代替我。我看着娘日日见长的肚,心里极度厌恶。

小福淹死之后,我一直装哑,也许我已经丧失了说话的机能,我把所有的话对着我的说,它也愉快地和我对话。

“你看到那个女人那个丑陋的大肚了吗?”

“看到了,非常丑陋!”

“你说她还像我的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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