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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事荟萃(2/7)

我闻着扑鼻的香气,贪婪地着那香气,往胃里。那时我有一奇异的觉,觉到香味像黏稠的到胃里也能解馋的,香味也是质,当时读中学的二哥说,香味是质,鱼香味是鱼分香味是,我恍然认为分者就是一些小米粒状的东西,那么嗅着鱼香味我就等于吃了鱼分——小米粒大小的鱼;嗅着香味也就等于吃了——小米粒大小的。我拼命嗅着,脑里竟有怪相:那鱼那成一条小米粒大小的分,源源不断地了我的肚。遗憾的是祖母在盛鱼的盘和盛的碗上又扣上了碗和盘。我的肚辘辘响,馋得无法形容。我有些恨祖母盖住了、鱼,挫了我的谋。但上也就原谅了她:要是和鱼都变成分了我的胃,让陈同志吃去?在我二十年的农村生活中,我经常白日梦,幻想着有朝一日放开肚吃一顿!这幻想早就实现了,早就实现了。再发牢,就有些忘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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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清工作队是最严肃的工作队,平也最,后来的工作队都简直等于胡闹。与其说他们下来搞革命,毋宁说他们下来糟践老百姓。我记得派到我们家吃饭的那个四清工作队员是个大姑娘,个,黑黑瘦瘦的,一副近视镜,一江南话,姓陈,据说是外语学院的学生。家里请来了这尊神,可拿什么敬神呢?那时生活还是不好,白面一年吃不到几次的,祖父是有些骨气的,愤愤地说:“咱吃什么就让她吃什么!”我们吃什么?霉烂的红薯、棉籽饼、萝卜丝,这都是好的了,差的就无须说了。祖母宽厚仁慈,想得也远,因我父亲那时是大队,请着就不是玩。于是决定尽量得丰盛一。白面还有一瓢,虽说生了虫,但终究是白面:是多年没吃了,为贵客杀了唯一的一只;没有鱼,祖母便吩咐我跟着祖父去鱼。时令已是初冬,上已有薄冰,我和爷爷用扒网扒了半天,净扒上些瘦瘦黑黑的癞蛤蟆,爷爷搐着脸,咕咕哝哝地骂着谁,后来总算扒上来一条大黄鳝,可惜是死的,掐掐,闻闻略略有些臭味,舍不得丢,便用蒲包提回了家。祖母见到这条大黄鳝,十分兴。我说臭了,祖母到鼻下闻闻,说不臭,是你小孩嘴臭。祖母便与母亲一起,把黄鳝斩成十几段,沾上一层面粉,往锅里滴上了十几滴豆油,把黄鳝煎了。也炖好了,鱼也煎好了,单饼也烙好了,就等着那陈工作队员来吃饭了。

是嫉恶如仇的,他说他手持长竿把恋的猫们打跑,这是因为他要夜读。只要不烦扰他,先生也决不会手持长竿去专找情猫们痛打的。视描写如洪猛兽,中外大都有过这阶段,目下在小书摊上售的英人劳斯的大著《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当年在英国亦是禁书,禁又禁不住,脆开了禁,印上几十万本,也就蹲在书架上无人问津了。目下在小书摊上的这《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听说售价已由十五元降至八元,再过几天连八元也卖不了吧?国家禁书,小书摊发财,这也要怨读者不能令行禁止,越说是老虎,偏要捋虎须,这也是人类一个既宝贵又可恶的特

半夜里的猫叫对于成人,其实并不残酷,对于孩,才真是神上的酷刑。我在孩提时代,一听到这凄厉的“恋歌曲”就拼命往被窝里缩,全不怕呼哥哥母亲父亲及我自己的臭脚臭与汗臭的——这又不是好的话,怎么哥哥父亲母亲都睡一个被窝呢?这只好为读者(一分)解释了:睡在一个被窝里并不是要为创造便利,而是为了取,而是为了全家只有一条被。这当然都是过去的事了。其实饥饿和寒冷是彻底消灭意识的最佳方案,一九六0、一九六一、一九六二这三年,我所在的村庄只有一个女人怀过,她丈夫是粮库的保员。到了一九六三年,地瓜大丰收,村里的男人和女人吃饱了地瓜,天气又不冷,来年便生了一大批婴儿。——这正应了“饱”的旧话。这批孩,被乡间的“创作家”们谑称为“地瓜小孩”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随便扯来,竟也觉不到有多大恐怖,一旦吃饱,那饿肚的滋味便淡忘了许多,以为那果真就是一场梦。我之所以还有些受,大概是因为一九七六年参军之前,很少与“丰衣足”这生活结过亲缘的关系。当兵之后,一顿饭吃八个馒使司务长吃惊的事也是经历过的,扯得更远啦,打住。

当时,有资格为工作队员饭,是一荣誉,一政治权利。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右派家是无权的,大概怕这些坏们在饭菜里放上毒药,毒杀革命同志吧。富裕中农(上中农)家比较积极的,可以得到这殊荣,比较落后的,就得不到。所以我家得到招待工作队员吃饭的通知时,大人孩都很兴,很轻松,心里油然生一片情,大有涕零的意思。那些被取消了“派饭”资格的中农,可就惶惶不安起来,也有提着酒夜间去村里事人家求情,争取“派饭”资格的。——这故事一直延续到一九七六年之后。自四清工作队之后,各名目的工作队一拨一拨村来,有“学大寨工作队”“整党建党工作队”“普及忠字舞工作队”“斗私批修工作队”给我留下刻印象的是一九七三年那支“学大寨工作队”那支队伍有二十七个人,队员和队长都是县茂腔剧团里的演员和拉胡琴、敲小鼓的。这群人会拉会唱会翻斤斗,人又生得俏,行动又活泼,把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青年小伙得神魂颠倒,这工作队撤走后,很留下了一批,只可惜长大了,也没见个会唱戏的就是了。这段故事也许编成个小说更好。

还是猫事为要,至于描写,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一窝蜂钻里去不好,避之如蛇蝎也不是好态度。私心而论,一个“作家”(加引号是向别人学习,我始终怀疑作家是当然的“灵魂工程师”的资格,好像一上“作家”桂冠,自然就成了德行贵的圣人,就不争权夺利,就见了漂亮女人掩面哭泣,就不去偷别人的老婆,就不嫉妒别人的才能,就不写错别字,就不大便与放,这样的好“工程师”大概还没生)敢暴暗心理总比往自己的暗心理上涂鲜明彩的人要可信任一些。即便是朋友,也要一个把缺也暴给你的人。其实都是废话,只有一句话是真的。连我在内,也是“列主义上刺刀”的时候多。只要到了人人敢于先用“列刺刀”刮了自己的鳞,然后再用“列刺刀”去剥别人的的时候,被剥者才虽受酷刑而心服服。

暗夜中之猫叫,是关于猫的最早记忆,真正认识一只猫,并对这只猫有了刻了解,则是很晚——大概是一九六四年的事情吧。因为那时村里住了四清工作队,工作队一个队员来我家吃“派饭”时,那只猫突然来了,所以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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