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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爸爸许世友(2/10)

“今天我晒网。”

现在常有人说父亲生得丑,我就不服气。他们的印象来自父亲的暮年。世上有几个人年过甲依然像周总理那样英俊潇洒?

“立定!”父亲突然下令,一丝亲切,轻轻一眨,快速喊了一串令:“向后转!跑步走!一二—…哎呀,现在谁跑第一了?”

父亲一辈起床早,在院里舒展腰、踢伸臂。活动开骨,远军营的起床号才悠悠传来。

嗯,好酒!许和尚,不喝的爬着走!”酒劲上,方叔真醉了,白认作酒。当然,里边多少还是兑了一酒。就拿兑了一酒的白跟父亲叫阵,一杯对一杯地赌着喝。方叔坐在椅上东摇西晃,扯南聊北,一会儿大别山,一会儿上甘岭;一会儿说中了许和尚的计,下次赴宴须带一个连的兵来;一会儿又讲起那不适合孩听的玩笑…

“你告诉我金佛睡糊涂。”

“真的?”我睁大睛,兴地喊:“教我武艺!”

“一二三四五,金佛睡糊涂!”

“遇到总理就了。”

原来是搂住了父亲的脖。他那刮得光的就在我上边闪烁。

“学武的人要勤快,那就要看你勤快不勤快了。”父亲虽然小心,手指还是碰住我的鼻。我睛立刻一酸。但是我没叫。既然当童兵了,再不像似地经不起父亲的指一碰。

“总之够鲁的。”

“我,我,我第—…”小妹扬起双臂,尖声叫着,激动、兴奋、自豪,父亲急迎几步,小妹一父亲的怀抱,父亲一把将她举在空中,她一声接一声尖叫着,面孔兴奋得通红。于是,父亲的面孔也变得像刚烤炉的面包一样闪着黑红的光波,迎着太放开憨的咙:“经建第一,小经建跑第一喽…”

现在父亲绝不会是兴地骂人,我便有些怕了。

可是,后边远远地传来小妹带了哭腔哭调的叫喊:“不么,不么,我不…”

“喝不过就倒嘛,也不会。”

“妈了个×的,谁教你的?”父亲骂起来。他兴时喜骂这句话,发怒时也喜骂这句话,我们兄弟妹从小都学会了这句骂人话。

起床门,光早已布满院。父亲正带着警卫班战士舞。听说那是上乘的形意风火,当年少林十三僧救唐王便是这法。贺龙伯伯喜讲三侠五义,父亲喜讲少林寺的和尚。有人传说父亲八岁就杀过人,才冤枉呢。八岁时他只是夺过一支土匪兵的枪,他可没杀人。最后被少林寺,当了八年小和尚。

“你可起了三早啊?”父亲在笑,可是忽然又一虎脸“今天为啥偷懒?”

“一二三四五,今莫睡糊涂。念!”

“立正!”父亲打量着他的“半个班”嘴一抿,颧骨上便鼓起两团已被我们熟悉接受了的疙瘩,满意地:“向右转,跑步走!”

“你别给他抹灰。”

“去,你们都去,吃完的走,没吃完的端走吃。”父亲朝我们大声喝令。建军和援朝稍示不情愿,父亲已经一手一个,将他俩拎起来,离门一米远,扔一袋土豆似地把他们丢到大门外。

“我不信。”

青壮年时的父亲是英武的。那时他的脸孔结实有棱有角,黑黝黝地洋溢的光泽。两密的黑盾有力地弯在眶的棱骨上;他是双,很很迷人的双。当我成为一个少女时常常遗憾自己没有父亲那样动人的双。他的珠乌黑晶亮,凝聚了悍武勇的烟烟光彩。他的鼻直,我曾多次试过,可以把他和界尖扳弯,却无法像的鼻那样扁。他的嘴又红又厚,嘟嘟地嘬在我嘴里时,比嘬妈妈的xx还可心。他的耳朵大而柔韧,我的小手刚好握满,将它转圈动。

“有人说五十五岁是个坎。”

父亲用一我的鼻,说:“桑园,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童兵了。”

父亲嘴角一,脸上笑两团黑油油的疙瘩。我忍不住放开他的耳朵,去抓那两团疙瘩。这疙瘩是最近一年新添的,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呢。

那年,我上小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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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风呜呜,再上战士发力时那短促的呐喊,由不得人心族摇动,血翻涌。疏懒懈怠瞬间烟消,我立刻跑到树荫下,从抢架上用力,拖拉着往警卫战士堆儿里钻。却听父亲一声大喝:“站住!”

那天,父亲叫人在池塘对面立起靶,弯弓箭。那弓箭是育界朋友送的,弓立起来比我还要一截。我费尽力气,一直未能把箭过那个池塘。父亲笑了,把弓抓过去,搭箭轻轻一拉,说:“遇事莫逞,学艺莫急躁,学到知羞,武艺才能。”唆!那箭便星般飞,啪

“你,你说的…”

“他喝不过周总理。”

领回新课本、新作业本,小心翼翼摆满一床。手摸摸,鼻闻闻,忍不住将脸贴了上去。一说不乐在心跃,像上礼拜偷喝了父亲的酒一样,忽然轻浮,便云里雾里地飞起来…

“哈哈哈!”父亲大笑,伸一只手把我拎上半空。我尖叫起来。父亲在我脸上有声有地亲一,说:“你呀,真是小和尚念经有无心。金佛怎么会睡糊涂?今、莫!今天莫要睡糊涂。记住了吗?”

“老什么时候教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我吓得一哆嗦,哨落地。

间,光从树梢上方箭一般来,我立刻眯下帘。

“朝着太念,念一百遍!”

“实事求是嘛。‘九大’时你父亲喝醉了,选林彪当接班人他迟到了。总理批评他,他最老实。好,不侃了。继续我们的合作,你接着讲吧。”

“许桑园,你当了几天兵?”父亲边问边走过来。

“什么?晒网?”

我顿时成一

我在心里搬手指,然后说:“三天。”

于是,我们六个孩不论上学的没上学的,都成了许世友的童兵。在我记忆的长河里,童兵的生活永远漾着涟漪,永远是明光闪烁。每天总好像在等待着一好的、希冀着的东西。

和尚才肯起这么早,我哪里得到呀!闻号起床只持了三天,逢了礼拜天,被蒙了耳朵,蜷成一团儿,舒舒服服偷个懒。

哈,她想跑第一,却落在了老后。

“一二三四五,金佛睡糊涂!一二三四五,金佛睡糊涂!…”

“可他到老喝酒也从不认输,从不耍。逢上酒量过大的,一杯对一杯,醉倒也不讨饶。他说,我这辈过,喝酒也不能。”

“这你可讲错了。那要看遇到谁。”

事后,父亲和方叔都说好久没喝过这么痛快的酒了。

“哎呀!”我尖叫着团,两手抓,像搂住石墩似的,听到一阵聒耳的哈哈大笑。

我知他是装着吓唬我,我才不怕呢。

于是,那屋里便越来越闹…

“等我长大懂事后,再不曾见到监酒的人所难。”

“刚从朝鲜战场下来,也难怪,没仗打了。”

此后,我再不曾睡糊涂。我们在家的兄弟妹六人,很快都学会了“一二三四五,今莫睡糊涂”

“向后——转!”

“我见到这几位叔叔伯伯吃苦,特别是总医院的那位院长,我见他醉过几次呢。”许桑园带着回首往事的神情,静过片刻,莞尔一笑:“那时父辈们正当青壮年嘛,跟我们现在年纪差不多。”

我们唱着“我是一个兵”踏着珠晶莹的青草地,绕着郁郁葱葱的池塘跑,太迎面微笑着半个橘红的脸。父亲开始喊:“一二一、一二—…”这旋律在青草地和池塘上空游,在我们渴望成长的膛里起伏。

“你父亲的酒量可没有遗传给你。”我接过许桑园递来的香烟,她帮我燃。“那个小卫兵其实是监酒的角,大概不少人吃过他的苦。”

草坪上有哨、钢鞭、朴刀、弓箭和吊在树上的沙袋。父亲教建军和援朝打沙袋、舞哨,教我少林红拳,教华山使钢鞭…

“你跟聂叔叔讲的,”我了泪“三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我念得目眩,也不知够不够一百遍?父亲舞罢走过来,侧耳听一听,忽然眨:“什么,你念什么?金佛睡糊涂?”

“遇到谁也不。”

“可人们还不知他会诗,又有文采。我看过他写的两本书,文笔真不错呢。”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不但倒,后来一听总理来了就逃…这些故事将来我是要写的,那时你父亲就不会雄赳赳气昂昂了。”

那时,我们住在南京山西路人和街十一号。这儿曾是日本使馆,院里有池塘和草坪。每当军号声悠悠耳,我们便会怀着雀跃的心情穿上衣服争抢着朝大门外跑。

父亲怔了证,大概想起来了。眉像两条黑虫一样往一起爬,爬成一团又猛地窜上两边额角:“我那是讲什么?我是讲战士们太累了…算了,我一下也给你讲不清。当兵的,思想工作下边,现在是上。注意听命令: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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