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对她说了,有什么吩咐都通过这个沉静的老男仆去转告她。家里的事她全不了解,一切都像波浪漫过石块一样冷冰冰地在她边逝。
这压抑的气氛持续了两个星期,像一场病似的销蚀着克申琪。她的脸孔变得尖削而有了棱角,两鬓的发一下泛了灰白。她的动作完全僵化。她几乎总是默默无言地坐在板凳上,宛如一截木块,无神的睛呆望着冷寂的窗。可是她一起活来,便气冲冲地,如同然大怒一般暴。
这样过去了两个星期,有一次,男仆特地来到主人的房间。男爵看他拘谨地候在一旁,便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向他禀告。男仆看不起克申琪,她叫:“罗尔蠢货”他曾经表示过不满,说她情乖戾,建议将她辞退。然而,不知怎地男爵到尴尬,当时便装作没有听见,男仆鞠了一个躬,也就退了下去。可是这次他却固执地持自己的想法,异样的,可以说是发窘的神情,终于吞吞吐吐地说来:“老爷您可别见笑,我…我不得不…确实是我不得不说…我怕她。这个不可捉摸的刁钻的东西教我受不了啦。老爷您完全不了解,这娘儿们呆在家里该有多危险哪。”
男爵给提醒了,不禁吃了一惊。他问男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问他这么说是想怎么样。这时男仆又把自己的看法讲得缓和一些。他说,他当然谈不什么确凿的事实,可就有那么一觉,觉得这个女人像一发怒的野兽——总之,她很可能加害于人。昨天,当男仆转过去,叫她一件事的时候,蓦地瞥见一神——当然,不能说这神怎么怎么,可是给他的印象是:好像她要猛扑过去卡住他的咙似的。从那个瞬间起,他就怕她了,甚至不敢吃她的饭菜。“老爷您完全不了解,”男仆最后禀报说“这娘儿们可危险哪。她一言不发,不动声,可我看哪,杀人的事她都得来。”男爵吓了一,飞快地看了控诉者一。莫非他听到了确实的情况?难有什么疑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到自己的手指开始哆嗦,连忙把雪茄放下,免得抬手时把指的抖动暴来。可是老男仆的脸表情却非常自然——不可能,他不可能了解到什么,男爵犹豫不决。随后,他突然把自己的意愿集中到一,打定了主意,说:“再等一等吧。可是,如果她再对你不好,就说我辞退她。”
男仆向他鞠躬,男爵觉得如释重负,往椅背上靠去。每次记起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仆,都使他整天闷闷不乐。他想,这事最好是在自己走开的时候了结,也许在圣诞节——想到可望解脱,心里就到舒畅,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呀,这样最好,在圣诞节,趁我外的时候了结。
可就在第二天,他餐后一房间,便听见有人敲门。他漫不经心地从报纸上抬起目光,咕哝:“来!”这时,那讨厌、生,他在睡梦中老是听见的趿拉着鞋走路啪嗒啪嗒响的脚步声上就移近了。他惊起来,那张僵化的脸孔非常苍白消瘦,像一个骷髅安放在于瘪、龌龊的躯上晃动,当他看到这个自作自受的可怜虫低声下气在地毯的边缘站住时,一丝丝同情渗了恐惧之中。为了掩饰茫然发呆的神情,他竭力装若无其事的样。“唔,克申琪,什么事?”他问。可是话一,语气却并不像本意表示的那样和蔼可亲。与他的意志相反,这样一问,听起来好像在斥逐和生气。
克申琪一动不动,她凝视着地毯。终于,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用脚踹开嘎啦嘎啦地响似的,她急促地说:“那个男佣人已经通知辞退我。他说,是老爷您不要我了。”
男爵到尴尬,站了起来。他没有料到事情来得这么快。他开始结结东拉西扯,意思是说,也不是就这么真,可她得尽量同别的仆人好好相,还讲了诸如此类凑巧随说的一些话。
但是克申琪依然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地毯,拱起肩膀,怨恨而固执地低着,犟得像公。他好声好声他说这一大堆话,她全听不去,只是等着他没有说的一句话。而他对自己在这儿面对一个仆人要扮演劝说者的可鄙角终于到有厌烦。他已敝焦,便不再说话。但克申琪还是那样执拗而沉默。最后,她笨拙,艰难地开了:“我只想知,是不是男爵大人您自己吩咐安东,叫他辞退我?”
她激动地说这一句话,显得生,不满和暴。而神经已经受到了刺激的男爵听到她这么说,像被撞了一下。是对他威胁吗?是向他挑衅吗?他心里的懦怯、同情一下被消散掉。几个星期以来积聚的憎恨和厌恶再也抑制不住,互相织在一起,连同那个总得了结此事的意愿。突然,他换上完全不同的语调,以那在里学来的冷静而实在的态度,淡漠地确认,是的,是的,是这样,确实是自己叫男仆理所有的家务事。他本人当然希望她能好自为之。他自己也没法收回辞退的通知。但是,如果她仍然不能同男仆和睦相,那他也只好不指望她帮忙了。
男爵有力地集中了全意志,不可动摇地下定了决心,面对任何蓄的暗示或亲近毫不畏缩。他在说最后几句话时,目光直主观认定的威胁者,注视着她。
这时候,克申琪畏怯地从地板上抬起睛,但来的只是这样的目光,好像一被击中内脏的野兽,看一群猎犬就在自己面前从树丛中窜来。“我谢谢啦…”她还是勉说了,声音非常虚弱“我走了…我不想给老爷您再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