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费解地抛弃往常对他的崇敬。傍晚,大约林普利通常归来之前的半个小时,他明显地烦躁不安起来;他竖起耳朵一而再、再而三地悄悄奔向篱笆去窥伺公共汽车是否准时到来。当然他也谨防他焦急等待的心情:刚好汽车没惯常的钟现,他悄没声地跑回房间,像平时一样躺在沙发上等待。
但这一回他又白白等待了。这一回林普利又是匆匆地从他旁走过——如此这般过了一天又一天。有一两次林普利注意到了他,仓促地喊了一声“啊,你在这里,潘托”一边走一抚他,就过去了。但这只是一次冷漠的、心不在焉的抚。再也不是旧日的追求和服侍,再也没有亲昵的话语,没有游戏,没有散步,什么也没有啊,什么也没有啊,什么也没有。现在,林普利这个好上加好的男人,对这令人痛苦的冷漠,真的几乎没有过错可言。因为,事实上,除了他的妻,他没有别的可想,没有别的可虑。刚一回家,他就陪着她沿着一条条小走,挎着胳膊细心地领她走着他们曾准确踱过步的散步路线,仅仅为了不让她迈太匆忙或者不小心的一步。他监视她的膳,让使女报告每日每时的情况。夜,妻睡下以后,他几乎天天到我们这边来,从我这个有经验的女人这里讨主意、找安;他从各个商店为那即将降生的孩买了一切必备的东西,而所有这一切他都是在他连续不断的生意上的激情中去办的。他自己的个人生活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他有时两天都忘了刮脸,多次上班迟到,由于他没完没了的叮嘱耽误了公共汽车。他忽略了带潘托去散步,忘了去照料他,那也没有一恶意,并不是不忠实;那只是一个过分情、几乎达到偏执地步的人一时的思想混,这人往往为了一件惟一的事而忘记了他的一切意志、思想和情。但是,如果说人们尽有推想和追忆的逻辑思维,都几乎不能无怨恨地原谅一加在他们上的轻视,这个迟钝的动又怎能忍受这样的待遇呢!潘托周复一周地更加神经错,更加备受刺激。他的自尊心不能忍受人们把他这个一家之主如此简单地抛在生活之外,不能容忍人们把他降为次要角。如果他明智的话,他就会挤到林普利边去请求和献媚;然后,他的旧保护人就肯定会记起对他的怠慢。但是,潘托太骄傲,他不能卑躬屈膝。迈和解第一步的不应该是他,而应该是他的主人。所以他决定施展各招把注意力引到他上去。到了第三周,他忽然瘸起来了,左后像了似的拖着走。在一般情况下,林普利会立刻温柔激动地给他检查,看是不是爪上扎了一刺。他会满怀同情地急忙打电话找医生来给他诊治,无疑,他会一夜起来三四次去观察他的病况。但这一回,林普利也好,别的人也好,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喜剧演员的跛行,而潘托只有气忿的份儿!又过了一两周,他试图行一次绝。整整两天他充满牺牲神,不去动他的饮。但没有一个人对他胃不好表示关心,而往常每当他专横地闹起脾气,不把他的汤添净,林普利就会赶忙去给他拿来特制的饼或一片香。最后还是动的饥饿战胜了他的意志,他偷偷把他的一扫而光,也不这可不可。又有一次,他试图躲藏起来,以引别人的注意,他小心翼翼地蹲坐在附近一个废弃不用的木棚里,他在那里可以满意地听到人们关心地呼唤“潘托!潘托!”但没有人喊他,没有人注意到他不在;也没有人为此着急。他的专制被粉碎了。他被取缔,被贬低,被遗忘了,他想不这是为什么。
我相信,我是第一个发现这几周里这只狗发生变化的人。他消瘦了,走路的姿势也变了。他不像以前那样狂妄地撅着盛气凌人了,他像披鞭打了似的蹑足行走,他的从前每天都经过细心的梳理,现在已失去了绸缎般的光泽。你要是遇到他,他就低下,不让你看到他的睛,慌忙着你边溜走。尽人们严重地贬低了他,但他往日的骄傲一直没被彻底打掉;他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有羞,可他内心的愤怒无发,只好去加倍攻击那些洗衣的筐篓:一星期里他把这些筐篓撞到运河里去总不下三次,他是企图用暴力手段显示他的存在,要求人们必须尊敬他。但这对他毫无帮助,只惹得些姑娘拿起来吓唬他。他所有的招和诡计,他的绝,他的跛行,他的躲藏,他的四窥探,全都证明是徒劳无功——他那方形的沉重的白白受着痛苦的煎熬:有那么一天,肯定发生了一件神秘莫测的事,他一儿也不理解。从那天起,在这个家里,在这个家里所有的人上,都发生了一什么变化,潘托绝望地认识到,面对正在现或已经现的这个险的东西,他已经丧尽权力了。无疑:有人在反对他,那是一外来的凶恶的权力。潘托他有了一个敌人了。一个比他大的敌人,这个敌人是看不见的,不可理解的。你抓不住他,撕不烂他,嚼不碎他的骨,这个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敌人夺走了他在家中的一切权力。现在,他在所有的门边嗅,探,竖起耳朵偷听,苦苦思索,细心观察,所有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是看不见的,这个敌人,这个鬼,这个盗贼。在这一周里,潘托像个疯似的不停歇地围着篱笆转,想找到这个看不见的东西的踪迹,也就是这个鬼的踪迹,但他仅以他兴奋的官觉到,家里发生了一件他不理解的事,他非跟这个死敌斗到底不可。首先是现了一个不很年轻的女人,那是林普利太太的母亲,夜里睡在餐室里“他的”沙发上,平时他在他那个装了衬垫的大筐里呆腻了,经常到这个沙发上来玩,接着——不知为什么?——又送来了各各样的东西,有亚麻织、有大大小小的包裹,不断地有人门铃,多次现的是一位穿黑衣的镜的先生,他上有一难闻的气味,一非人的刺鼻的药味。通向夫人寝室的门不断地开了又关上,一再听到门后的窃窃私语,要么就是那些女人坐在一起针线活发的细碎的金属相碰的声音。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把他关在门外,潘托的目光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