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着,看都不看我一,淡淡的,面无表情,嘴几乎动都没动一下。我觉察到自己是不受迎的。在后面,老板娘打着哈欠,另外那个女孩坐在一个角落里,向这边看过来,在等着我向她搭讪。我倒宁愿我刚才已经走了,这会儿我毫无办法,只好坐在这沉闷抑郁的气氛中,像别的手一样转向,被好奇和不知所措牢牢地牵引住了,因为这冷漠的态度不知怎么搞的还特富诱惑呢。突然,我被旁边尖利的笑声惊得了起来,同时炉火也动起来,我还觉得有穿堂风过,一定是有人把我背后那扇门打开了。“你这么快又回来了?”我边那个声音用德语尖声讥讽。“你又在这房四周转开了?你这个吝啬鬼。哪,来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走过去,先走向那个用如此尖刻的声音打招呼的女郎,她像是着了心的火了来似的,然后我又走去开门。门还没全打开,我就已经认了那个人,认了他谦卑的目光,他就是刚才趴在门边的那个人。他像个乞丐一样哆哆嗦嗦地把帽拿在手里,在她尖声的问候中,在她像是搐一样,连笨重的都震动起来的大笑中,随着从后面吧台传来的老板娘快节奏的低声细语,他发抖了。
“你坐到那边,坐到弗朗索娃丝②那边去,”当他怯怯地一步一步向她挪近时,那女郎对那可怜虫大声地吆喝着。“你看见了,我现在正有客人。”
她是用德语向他喊这句话的。老板娘和另外那个姑娘大声地笑起来,虽然她们什么都没有听懂,但是她们看起来是认识这个人的。
“给他香槟,弗朗索娃丝②,贵的那,给他拿一瓶来。”她笑着向对面嚷,然后又不屑地对他说:“你要是觉得太贵了,那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呆着,你这讨厌的小气鬼!你想就这么白白地盯着我看吗?我知,你就想白占便宜。”
他长长的影在这不怀好意的笑声中上蜷缩成一堆,他的背向上斜斜地拱起,好像是要把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藏起来。当他去抓酒瓶的时候,他的手在颤抖,倒酒的时候,手震得把酒都洒来了。他的目光虽然一直都想在她的脸上停留,此时却不敢从地板上抬起来,只在脚边的几块瓷砖上转悠。现在我才可以在灯光下第一次看清楚这张形容枯槁的脸,他憔悴而苍白,发又又稀地搭在瘦骨嶙峋的脑袋上,关节松动得似是要散架似的。一个毫无气力,但并不是毫无危险的可怜的家伙。他全都歪歪斜斜,在晃动。他的光直到现在才抬起来,一下又上慌张地缩了回去,碰到的是恶意的神。
“您不用理他!”那女郎用法语对我说着,一边不客气地拉住我的胳膊,像是要拉得我转过来。“那是我和他之间的老帐,不是今天才开始的。”然后她又雪白牙齿,像要咬什么东西似的张开大嘴,大声地对那个男人训斥:“听着,你这老东西,你不是想听我说什么吗,我宁愿去海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就这么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