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话。
装了电话答录机,敢跑久一了,接下一批书封面。回来听机,喂,我老吴啊,喂,他妈你也装上了这个鸟东西,嚓,挂了。
他下决心打电话给他,却先去把放在影印机上,睁大,让光曝过,印了一张脸,乌七黑八有一个白额白鼻和丝丝厘厘的灰白发,山魅猖魈之类。索又去印了一个左脸,右脸,一个鼻尖压扁的,一个闭上睛的,各丑怪,夹在晒绳上展览。拖延两刻钟,打吧。
找锺先生。哪个锺先生?锺霖。电话转过去,找谁?锺霖。哪一组?不知。电话又转到别,听筒搁下在等,忙碌的人声,打字机和纸张文件一片飞砂走石响,锺霖是什么的,他竟不知,一时气怯挂掉电话。
晚上打家里,一接是锺霖,除了约会也没有其他话题。很忙,只有礼拜六空,晚上陪女友看电影,礼拜天去女友家吃饭,是事实,但都像托辞,锺霖自己恼了,就讲定礼拜六下午来见。
还有五天,地老天长的五天。至今他仍记得有着一年四季红嘴的某,像罐刚启开取的一颗樱桃,要你去咬,倾其命于一的飙风带他冲上云汉,疲力竭,但他仍没有来。某不相信,约一个星期后休日再见。某似乎是在西餐厅任立业。
他全力要爆裂的期望,他决心非要来不可。相见日,某与他从一屋开始纠缠剥衣直剥到床边倒在地上,几乎休克,三尺之距烧起遍野大火,腐蚀骨髓。即便如此,某仍然未能让他来,最后还是五打一,自己来。
很久以后他与某偶然重逢在吧间,相视默契苦笑,某走来揶揄他,呵呵太累了,太累了。他终于觉悟一件事,情是不可去期待的,它永远给你反xdx,应当随缘。他应当雍容度日到那天他与锺霖相见。
一天接近一天时,他越来越清晰闻见贾霸的气味从多少年以前又回来了,该死那松脂的醚香本是动情激素,搅拌丹田始之发酵,包住他。至前一晚他吃过心调的凉面而独对枱几上一盆亲植的大麻烟叶时,四周烈的醚味差差使他不禁,无风自家披靡。一念未泯,他急急逃门,往有人的地方去。
到老家,仅隔一座泥大桥计程车不到一百元,却已两年没来过。不,舅不舅,只有一架电视机哇哇吵了整晚夜。老妈长途电话来,沈老六喜帖寄到家里去了,跟爸会代表去一下,封多少,两千太多了,一千二,妈先垫。叫他去听训,四,不要熬夜,少烟,是不是还两天一次便,要多吃果。
电视机里有一个带墨镜的杀手在冷唱歌,歌词一字一字弹。什么时候,学会的一东西叫酷,不轻易动情,像是一冷血动,养一只猫,解放彼此的孤独,一张床,半个情人,几棵植。歌名就叫酷。
中午他醒来,乍放光明,没有影的太充宇宙,他平卧仰望自己宽松纯棉的日本四角给崩起像一座金字塔。无量光无世界,唯一的彩是太经过桌上一杯折到墙,忽灭忽现,红橙黄绿蓝靛紫变换起舞。他就要去会见他的情人,锺。喔锺,mylover,锺。
然而突然来的厌世情绪又将他席卷,天啊望降临起义,又背叛了他。他见那座亘古耸立的金字塔霎时已溃塌在前。他沃沃心田倾刻间荒芜了下来,完全荒芜。
情用百千变化的脸一再挑起他,到最最,突然揭开脸,人成白骨,将他千万丈打落尘土,重复复重复。但他这时候才有一看清了它的本来面目似的,直直目视着它。在那个挂着象鼻财神的位置,铜锡面上镶满土耳其蓝小石的象鼻财神,现在是一片曝白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