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覆地的伟大革命。“革命”这个词,在中国古代原来就是“改朝换代”即“变革天命”的意思,比如殷革夏命、周革殷命等。所以《周易》说“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不过,商汤革命也好,周武革命也好,和武则天的革命都颇不相同。前者发生在旧王朝行将就木之际,后者则发生在新王朝蓬兴旺之时;前者是一个男家族取代另一个男家族,后者却是一个女人要颠覆男人的天下;前者是通过武装夺取政权,后者可只能搞廷政变。显然,武则天的难度更大,是否“顺乎天而应乎人”也大成问题。然而武则天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邪不服输、连日月星辰都为之一空(曌就是日月空)的伟大女。如果上帝不准她革命,她就革上帝的命;如果老天不给她革命的氛围,她就自己来创造;如果所有人都不赞成她革命,她就让大家都不敢开说话。总之,她必须创造一政治气候,让所有的人都知对她的反抗已徒劳无益。
于是武则天开始理直气壮地实行她的特务政治和恐怖统治。这政治和统治的心分,是告密制度、酷吏集团和冤假错案。制造冤假错案,诬陷自己的政敌和不喜的人谋反,是一切专制独裁者的惯用伎俩。刘用过,曹用过,武则天当然也可以用。武则天的不同之,是公开地、普遍地通过鼓励告密和起用酷吏来大规模制造冤假错案。大约很少有人像武则天这样把告密合法化并公开予以鼓励了。她规定,任何人都不得阻拦告密的人。即便是樵夫和农民,也可以到京师面见皇帝,提控告。他们将由官府供给驿,沿途享受五品官的待遇,京后住官家客栈,吃官家伙,而且能得到武则天的亲自接见和赏赐。最重要的是:即便揭发不实,也不反坐,不会受到任何分。
这只有项没有亏损的无本生意谁不想。哪怕是到京城公费旅游一回,过把五品官的瘾,也值。于是乎,四方密告蜂拥而至,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武则天则每天都要持翻看那些告密信,津津有味,乐此不疲。这些告密信为她提供了许多线索,使她对朝廷中社会上的动向了如指掌,若观火。这实在让她喜望外笑逐颜开。她没有忘记,因为情报不灵,徐敬业一伙搞了那么多谋诡计,朝廷居然一无所知,直到他们集结起十万大军攻城略地时,才大惊失,匆忙应对。她也没有忘记,正是因为有人告密,裴炎兵变的预谋才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告密,对于独裁者来说,真是个好东西。
因此,武则天决定重奖告密者,并从告密者当中选一批酷吏。这些酷吏之所以要从告密者当中选,是因为不屑于告密的人也一定不肯搞供信。不搞供信,又怎能把告密变成案件,置反对派于死地?在尝到告密的甜以后,武则天已不满足于仅仅通过这手段获取情报了。她还要通过对所有密告的理,制造一个又一个的冤案,以便把反对派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事实上,只有一个个“骇人听闻”的案件被不断揭来,才能证明建立告密制度是完全必要的,是非常及时的。这就非有酷吏不可了。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是否读过书、有学问,或者是否懂法律、有能力,都无关要。要的是会看武则天的脸,以及有足够的卑鄙和残忍。
可见,告密制度、酷吏集团、冤假错案,这三个东西是一环扣一环的。有人来告密,就有了情报和线索,也就有了整人的理由和借;有人充当酷吏,告密者的举报才可能被“坐实”也才可能制造冤假错案;有了冤假错案,才能不断宣称“国家受到威胁”从而使告密制度和酷吏集团显得合理合法。既然国家安全受到如此严重的威胁,就更需要鼓励告密,重用酷吏了。如此恶循环,恐怖的气氛也就自然形成。其实,国家何曾受到威胁?只不过武则天自己神经过,或者只是她杀人立威的一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