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我光着脚丫，tou发象一堆快腐烂的水藻，泡在泥浆里。泥浆渐渐稠了，我的tou因此动不了，似乎tou发是伸进土壤的无数条gen须。

我动不了的另一个原因大概是：我快死了。对这点我特别明智。不过我还是想动一动，这个姿势死起来太不舒服了。我几乎被倒悬着。山势很陡，我tou朝下坡躺着，不久前那场泥石liu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把我搁在这儿。

这棵和我一样年轻的树，是跟我一块倒下的。假如我当时不是那样死乞白赖地楼jin它，肯定死得相当shuang快。它的树冠很密实，整个盖住了我，以免飞来一只鹞子啄我yan珠。山里鹞子很多，我亲yan看见这些天使把一只羊剔成干干净净的骨tou架子。

天是shen蓝se，我看不见远chu1，但我知dao山tou上肯定有一dao漂亮的夕yang，因为我touding上这些树叶象金子。大自然毫不因我要死而改变点什么，这可太令人伤心了。

我的死，多少有点ma虎。本来ting壮烈的事，搞得象不了了之。周围该有些人才对，那样肯定气氛不错。死是人生舞台上最后一招，理应有点反响。会有各zhong反响的，比如大mei丽孙煤，她可能不会哭，搞不好还会振奋一下。“瞧，他又成我的了。”她曾是我的班长、好友、保护人和情敌。本来我认为“情敌”这词儿ting浪漫，自她给了我一耳掴子，我才对这层关系严肃起来。我其实无意与她为敌，我没那个实力。她长相漂亮得要命，只要冲哪个男子投个yan风，他就得全线崩溃。她丢了他可不该赖我，完完全全是她自己大意。

入伍tou一天，我和他就彼此关注起来，这gan觉很神秘。“他叫徐北方。”孙煤告诉我，yan神有点狐疑。现在想起来，她打那时就开始提防我了。其实我那时才十六岁，欠发育的两条细tui使我显得贼瘦，一点看tou也没有，却不知什么xi引得他总朝我chu神。

“徐北方，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孙煤意识到我和他这zhong目光来往反而危险，便喊住他。

他就过来了。孙煤正替我feng领章，这时停下手，对我侧目而视，她的gan觉同样神秘。我简直不敢相信舞台上又蠢又丑的“胡传魁”就是这个翩翩人wu。tou天晚上胡传魁的扮演者得了急症，他临时客串，演得还象样，只是在与阿庆嫂逗趣时笑得太狂，竟把个大肚子抖掉在台上——因为他瘦，临时给他揣了个棉hua包。

“你的模样ting逗…”走近还这么瞧我可就不妥了，我急忙去看孙煤的yan睛。虽然刚刚相chu1，我已懂得这双mei丽yan睛的yin晴圆缺。

“我来介绍吧，”孙煤急匆匆cha到我和他中间“她叫陶小童；这位呢，是老兵油子徐北方。来吧，你们握个手！”她把我们完全置于她的安排中，好象我们相识是由于她行了方便。

我们没敢握手，孙煤笑起来，她得计了。我们俩都红起脸来，似乎心里真有鬼。那回他讪讪地走了。过了几天，他见到我表情自然了些。那天是老兵教新兵刺杀，木枪上有gen刺扎进我的手掌，孙煤替我挑刺时，他凑过来，很关心的样子观望。

“有什么看tou？”

“看你笨手笨脚，还不如我。”他说。

“那你来！”

他落落大方地抓起我的手。孙煤这下倒意外了。

“你这人真讨厌！”她说。

“你这人真可爱。”他说。于是孙煤就被逗笑了。从一开始我就特爱看这个mei丽的女班长笑，她的笑简直是灿烂的。冲谁一笑，谁就等于发了一笔jing1神大洋财。

事后，大mei丽班长显得很烦躁，对我说：“我告诉你，你以后少理他。他不是什么好人！”

关于这点，团支书王掖生也暗示过我。

我得设法改变一下首足颠倒的睡姿。谁有团支书那个本事？他酷爱拿大ding，并多次介绍：拿大ding能使shenti得到最有效的休息。反其dao而行之的生理循环毕竟不合理，我此刻gan到它对我的折磨超过七八chu1伤痛。山这会倒安静，我盼它再发一次泥石liu，调整一下我的位置，死既是长眠，躺的地方不能太将就。

团文书王掖生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搞不好也yan我一样，老老实实躺在哪里。他若能动一动，一定要找我的。要是找到我，咱们就聊聊。我可以告诉他，我宁愿听他zuo思想工作也不听他谈爱情。他一谈爱情就失去了威信。在爱情以外的领域，他可算一个无懈可击的人，除了长相一般，其他都太不一般了。

他很直接了当地说过我：“你这人啥都不缺，就缺思想改造。”他当时手里拿着扫帚。

每天我听号音起床时，院子里扫地的人已干到了白热化。我不是故意偷懒，而是认为院子实在够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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