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陶小童?”他拿着我的团申请书。新兵连大家都写申请书,我就写了。反正没有比团申请更好的东西可写。他们都是相互抄着写的,我没抄。谁知没抄反而倒霉,团支书叫我重新写过。
“申请书是严肃的,你写的这叫啥?”他和蔼地说。
我说我可动了真情。
他呵呵笑起来,并说团员们在看我这份申请时都笑了。“你瞧——”他指着某一行字:“你说你自己是一团丝,需要团组织把你织成锦缎。你写这啥…”他又笑起来,好象想忍也忍不住。
我的真情给他们一取笑,是有不不类,连我自已也觉得好蠢。
在他跟我谈了一大阵团组织的一系列伟大原则后,我服了。他还真行,能把一份最标准的申请书背给我听。然后他对我的名字发表了意见。
“这名字不好。你想,有啥意思呢?”
前一阵行改名字,我们街小店的大师傅都改叫“张红卫”我也想改,可阿爷决不让。我明白团支书的暗示,我的名字既无时代也无革命。比如孙煤,她家兄妹四个,分别叫“钢、煤、棉、粮”都是解决国家大问题的。王掖生,生在山东掖城,那是个老据地,意义也不浅。
我躺着。突然到很饿。真让我惊喜:一垂危的脏居然还有这样正常的要求。我想去咬上的树叶,它看上去充分。可我够不着,稍微动一动,全七八伤就同时给我厉害瞧。我还想喝什么。真烦人,一个快不行了的家伙事还多。
我要是活活饿死可就惨了。饿死的人都把睛睁得老大,那样形象不好。我才二十二岁,这年龄的少女理应有个好的死法。可能的话,周围搞些。谢天谢地,不要那些永不凋谢的塑料,那可以开到下一个英雄牺牲的时候。
我的名字的确不够分量。陶小童?一也不帅。不象别的英雄,光是名字就把人镇住了。
我长到很大还没名字。上小学报名时,阿爷一路上提了几十个方案,都被我否了,一直讨论到老师面前,仍没结果。老师问,阿爷一急,随来一个“陶小童”大概直觉帮了忙,他忽然发现孙女极象瓷娃娃。
回家路上,祖孙俩都不满意这名字,彼此怄起气来。早知就取这样一个拆烂污名字,何必绞那么多年脑。我当时想,阿爷真不象他自己说的那样有学问。
阿爷取名字的计划先于我的世。早在我呆在娘胎里他就开始伤脑了。他要取一个见学问、叫得响、写得,脱俗又不怪癖、简单而又独到、雅致而又浑朴、别心裁又不见匠心、似曾相识又耳目一新的名字。他对自己的才华、学识抱希望过大了,所以它们难免不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