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那样一副打扮跑到火车站。
一列火车站,候车室大起来。莫名其妙,人都疯了一样相互挤着,盲目地撞着。人都疯了。我被挤到一个角落,这是“忠字台”我没有退路了。阿爷每天敲石回来,院门第一件事就是唤我。唤得又急又慌,像在把一个过去的人唤醒。当我应声跑来,他的神才慢慢安稳下来,好像魂刚刚附。我知,他是怕某一天回来,我已经被父母连簿一块带走了。所以我想离开他,我怕这心惊的日。反正我迟早要离开他,父亲已下过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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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许多多人冲院,来抬阿爷的东西。他们拿别人的东西像拿自己的一样顺手,真奇怪。火车站人多得快要挤死我了。我扑上去,你们吗拿阿爷的书?你们要把我们家抢空啊!?小鬼,让开,你想吃苦啊?!我要买一张到上海的票!空空的墙,那里曾经一字排开四只一模一样的红木柜,里面装着书。现在只剩空空的墙了。上海的票没有了,你买明天的吧?不行,我不愿回那个空的家了,我要到父母那里去。我不你到哪去,反正票卖光了。阿爷朝那些人关照:这些书有的是孤本、善本,读起来请你们格外当心。死老!让开,你作死啊?!火车站挤满了人。不阿爷伤不伤心,反正我不愿待在他边,守着空的房。阿爷像个受气包。
没完没了的人工呼,他们把汗滴在我脸上。我不动声,他们要我活下去,所以事情只好由他们决定了。
希望吗?…”孙煤的声音。
十四岁的女孩穿着心的布鞋。一群女孩放学了。喂,你阿爷在那里敲石!我没阿爷。你瞎讲!那个瘦老,敲石最卖力的就是你阿爷。我没…阿爷,真的,不信你们可以问我爸爸。那这个老是谁?你看,他在对你笑呢!他在叫你呢!你回看,他真的在对你笑。十四岁的女孩穿着打掌的布鞋可以踮起脚尖舞。这叫什么呀?横踢一脚竖踢一脚,如今作戏文怎么这样野蛮?阿爷,你不懂,不要讲。阿爷你嫌野蛮我不给你看了。你讲样板戏野蛮,你反动。你为什么总要跟我吵?
十四岁的女孩过一个人。
我到我来不及讲完那个多年前的情故事了…
“这话别问我。来,继续人工呼!”
人群突然不动了。一个挨一个,像直立着窒息了。
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这样挤。我一也不愿意到父母那里去。我离开阿爷,是为了他好,他提心吊胆地维护着一希望,实在是备受折磨。父母反正要带我走,早晚我会离开他,何必维护这虚伪的希望呢。我下决心把他的这可怜的希望搞掉。火车站怎么啦?人们都怎么啦?上海在搞大疏散,于是此地的人像发了酵。我没有退路,后面是“忠字台”
我汗浃背,拼命抵御着狂的人群。我也开始挤,每个人都在剧烈动中才可能求得稳定。“哗啦!”一声响——
假如我不死,荣誉便会大大减少。人们对活着的英雄总有些不习惯。你在死后享用不完的东西,也不允许你拿到生前来占有。他们要把我作为一个普通人救活,而我注定要成为一个英雄去死。
我的一切都在渐渐衰竭。绝望是那么彻底。正因为彻底,才使我心地坦然。
十四岁的女孩穿着新布鞋。发梳成一辫盘在脑后,这样有老气横秋,但毕竟与那些浑沌痴顽的无别孩区别开了。
我不用回,就知了天大的事。
我当时就那样在火车站来去。
十四岁的女孩要说过谁,人家准当笑话讲。但事实证明,这青期发病,每个女孩都要发的。每个女孩在她十四岁的时候都过一个人,假如她不说谎,她就承认,她过。或者她不同意我的说法:把那叫情。它呢,反正质一样。可惜没有谁诚实到把十四岁的情讲给人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