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筷,停了咀嚼,阻乎也停了呼,等着蚕蛹在他实的齿间破裂的轻微声响。这一声响使孩儿妈既战栗了一下亦松下一气。以后的日里,霜降发觉将军每顿饭必吃蚕蛹,他的牙齿每破碎一颗蚕蛹,都会引起孩儿妈的战栗。
程家吃晚饭的时间,小保姆们像过节或放假。这时她们可以用电话,可以在卫生间里聊天,一面开着淋浴。夏天卫生间是避暑圣地。霜降去时,几个姑娘惊叫起来,随后是笑。笑得大有内容。
“你们在疯什么?”霜降问。
她们笑得一时空不嘴来说话。这群农村女孩都长得不难看,除了没站相、坐相、走相、吃相、材匀称些的那个姓李,都喊她“李”跟她女主人学着不仅涂红手指甲,也涂红脚趾甲。她女主人是五嫂,淮海老婆。
“不跟她讲!”李说:“她才来,讲了把她吓着!”李是院里资历最老的小女佣,自视保姆目。她跟淮海有“亲一、亲一”的关系,这她落落大方地认账。
一个姑娘忍不住:“李她…”虽然李威胁要踢死她,她仍是又嘻哈又比画:“李刚才还学,…学给我们看,…淮海在床上怎么…唉哟妈吔!”
霜降戳一下李的肋:“编的吧?”
“编?雷轰死我!”李泼劲来了“这个院的故事你脑想破都编不来!下午我去找淮海,报一个星期的菜账。我一敲门,他就喊一来!推开看见床仁不只淮海一个人,还有个女的,生脸,俩人都没穿衣裳。我吓得直讲对不起,要跑,淮海说:‘这乡下妞,老不臊你臊什么?’他俩真是一都不臊,在我脸前跟鹤翻、鲤鱼打一样!…”姑娘们笑着在她上捶,一边叫:
“怎么不学了?学呀学呀!”
“淮海叫我报了菜账,又叫我到五斗柜上自己去拿钱。
我刚门,正碰上五嫂下楼。她多咱上班多咱下班全随她自己兴,说回来下午两就下班了,我想这回要死了。
她刚跟准海结婚那时候,防淮海防得贼一样:常常在床上撒烟灰,要么搁几发,一般淮海午睡都在沙发上,就是往床上躺也躺不到里面半拉去。她哪次回来,那些发烟灰都没了,她就哭闹要寻死。这回还得了,让她活逮了!她走到门,不急着掏钥匙,把门窗打量几,转脸问我:‘里是准?’我吓得讲不话来。她敲敲门,我就跑,生怕跑晚了她连我一块宰。我刚到楼梯,听见淮海在里面拿一模一样的嗓门喊:‘来!’五嫂去了,我听了一会,什么事都没!不是有鬼了吗?我赶到楼下收了晒的衣裳,装样给他们送衣裳去。敲门,还是淮海答应:‘来!’去一看,人家三个人好好的在吃西瓜,那女人又年轻又漂亮,看着她不像个娥,上只裹了条巾毯!你说这故事能不能叫人懵?死不要脸的淮海活活一个贼,到搞些漂亮丫回来,就凭他在电视剧组当个混吃混喝的副导演。导什么演?‘捣’差不多!”
小保姆一窝笑,骂李嘴。
“他们得我讲不得?!”李还嘴,齿极其锋利。
李从十五岁开始女佣,十年下来,她认识了全北京的大小保姆,中南海里的保姆也有她妹。说话、招式油却土气十足,作满不在乎,什么世面都见过的样。见霜降也大大瞪着,她说:“你看,我知她要吓着!五嫂人绵和,少心少肺,淮海哄她:你闹什么,我有多少女人你都是东娘娘:五嫂再不闹了。晚饭前,淮海偷开了老爷的车送那女人走了,五嫂揪着我问:‘淮海有没有偷我东西送她了’我说我哪里晓得。她说:‘他一贯背着我拿我的东西人情,我的内衣内有一屉,我本没数。有次我在那个专门放新内衣的屉里撒了撮烟灰,回来一看,烟灰果然没了吔!’”
这时东旗的声音在门外喊:“有够没够啊?是要钱的!”淋浴上都被关上了。东旗又说:“什么事笑那么狂?又在讲我们家人好话,是吧?!”
少女佣们纷纷穿衣服,难备散伙。霜降抓住李问:“你下午传话,说程司令找我,七扯八搭的,他哪里找过我。你们以后少跟我开这些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