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逗嘴了。

“你多大了？”东旗突然间。

霜降说她十九。

东旗不吱声了。过一会又来一句：“谁教你这样打扮？”神很难猜。

霜降带求饶地看看她。其他小保姆常常说：霜降，你也太不打扮了。小保姆们可怜她连双跟鞋都没有，天天穿了帆布护士鞋。她们对她说：我借你这副耳坠吧；你穿上我那件尼龙丝衬衫才好看！…

“长得漂亮又这样打扮，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东旗见霜降要走，话撵着：“大江约你去，你也去，你倒真不怕吃亏呀。”她微微笑了，认为给霜降的折磨大致够了。

这时淮海闯来，问东旗：“有元没有？急用急用“有啊，你什么？”

“我老婆要报名考‘托福’，借二十块，我下礼拜还你！”

“不借。”

“妈的二十块都不肯？”

“你老婆考‘托福’？她那一小脑瓜的香瓜瓤？还不定拿二十块金作什么死活呢！”东旗掏手绢嘴。

“你他妈的不借别那么多废话！”淮海说，脸上没什么怒气。他退后两步，又转向东旗：“我早晚扯大耳扇你！”

“你他妈的试试！”东旗把手绢拈在指尖上：“我这脸搁这儿了，要扇趁早，不然你那纵过度的骨可扇不动谁了！”淮海已小颠着了饭厅，东旗追着他说：“我差忘了，你上回从孙拐那儿买的表，是六嫂卖的，孙拐上了一趟楼，就从我们家赚走几十块！”

淮海起嗓门：“…”

“上六嫂当你难受什么？你又没跟她少眉来去！”东旗笑。

“孙拐再往这院拐，我得打他去！”淮海骂骂咧咧走了，跨上自行车，车醉汉一样晃了门。

幼儿园和程司令的游泳池只隔一栅栏。霜降比一般时间早半小时来到空的游戏室，等接孩的钟。她越来越怕在这里现。自从程司令家要扩建游泳池挤掉幼儿园地盘的消息一走漏，孩的家长们常聚在一块讲程家许多难听话。当着程家人面，他们仍有敬有畏，哄哄，但只要发现程家小保姆，他们话也有了胆也有了，知小保姆们不敢把原话传回去。有回她们当着霜降的面议论程司令，说一个土埋到眉的老棺材瓤修什么游泳池，不淹死他也呛死他。另一个说，老棺材瓤跟女人玩不动了，就充个排场摆个派，他恐泊连都不会沾一下。第三位参加来，说，你们把老棺材瓤瞧瘪了，谁说他和女人玩不动，摆个的到他面前，看他玩得怎样。

人都看着霜降笑。初时霜降会以牙还牙地笑回去，后来也累了，烦了，惯了，翘翘下、茸拉下：就狼给你们看。这时候他们会泻掉些情绪，转话去议论程家别的什么，比如程司令那本自传。据说他修游泳池用他自己的钱，他写的那本自传得不少稿费—有人这样说。他会写自传——写恁厚一本书？他搜罗了几个文人，憋在香山队老营房一年，活活给他憋一本自传来——有人那样说。

“一本书能卖多少钱呐？”多数人对议论钱有很大的劲“还不是他过去的下用队文化基金来买，再策动全当兵的当官的都去买；几百万军人，一人买一本就是几百万本！谁敢不买呀？皇上给了屎你也得吃不是吗？你把他那自传放到书店试试，搁到要长绿也没人碰它一下！

“靠那稿费修个游泳池恐怕还没有他的澡盆大！(人们已传闻程司令给自已修了个‘贵妃池’)还不能摆着？这批老家伙今天拆了围墙修栅栏，明天了李树桃树。不定哪天他们又想什么了呢！”

最终人们会回到最切的间题上：“现在看看吧，幼儿园上百个孩也得给他让；挪远了地方，每天接送孩有多麻烦！…”

“告他！”

“告得赢他？”

“告不赢也告，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