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甚至会喃喃地说:“你狠啊,小女。都狠着呐;都怨着呐。”她想不懂这个“都”包括了谁。包括那个终于与父亲闹翻,扬言永不同家的大江?大江不止为四星一件事和父亲吵,也不止和父亲一个人翻脸,他跨上自己的托车时对整个院落说:“肮脏!丑恶!”他诀别的仿佛是这院落中的每一个人。那个“都”一定包括了四星,四星是父亲上一块不被看见却丑的伤;父亲为它失却不少理直气壮和骄傲,谁若想在政治生活上伤害父亲只需照准这块伤戳。这块伤是将军无力护住的、还包括孩儿妈吗?孩儿妈已如此知趣地躲在自己的角落,难她仍提醒丈夫她的不忠实曾使她丽过一段?那真是耀的丽;那是丈夫呼唤不的丽。
“手莫重嘛!”程司令再次说。说得像叹。不知为什么,他的书房总不上;若不在被采时凋落就会很快落一层在他桌上或地上。他总怨人手重。
“好!”孙理第二遍说。若不理会他还会说三遍四遍,直到程司令对他的阿谀怜悯。即使他的阿谀自始至终被罚在那儿站着,他也从来没不兴过。
程司令看看他,垂下:“讲吧。”
“三件事跟您汇报。”孙理顿住不讲了。十来秒钟后他将断定他当不当讲下去。若程司令调就走,他就得再来一趟。
“一件”孙理续续讲了,快起来,似乎趁这段风调雨顺的时间多劳多获。“幼儿园还是不同意搬家。
它不搬,游泳池没法动工。”
“原计划动工。”程司令轻声。
“有您一句话就行。设计图已制来了,您的意思是把它单独圈上栅栏,还是把它圈您这院?”
“圈我的院。”
“您是不是再考虑一阵?”孙理稍加犹豫,又说:
“上次李副总长占了一亩农田修了那个网球场,下面哄得闹。”
“他去占田霸地修他自己的网球场,当然给人骂!我第一本来就有游泳池,现在不过是扩建;第二,这个幼儿园离我太近,我嫌吵!它不搬只好我搬;我找个清静宽敞的地方,盖房修游泳池,看看国家得多多少钱!我要不为国家想,早就搬走了!…”
孙理一抖,倾斜成另一个角度。“您说得太正确,我一定去纠正纠正那些人脑…”
“说第二件事。”
“第二件是:孩儿妈说她钱给四星装一电话,买一台录影机。您看,我直为难遵不遵她的命。四星虽说有刑在,但他毕竟是您的儿…”
“慢!谁是四星?我不晓得哪个叫四星。”
孙理斜过来斜过去好几回,笑笑:“您这不是难我嘛?孩儿妈我得死…”
“让她来我。说你的第三件事。”
“这事重要。中国术馆要举办个退伍军人画展,其中有几幅退休老将们的作品。筹备会请您写幅匾额、准备把它挂在展厅门,看您有没有工夫…”
孙理见程司令踌躇满志地沉默了,哈哈腰别,嘴里不清楚地说着“您忙吧,您保重,您有事吩咐…”之类,一面匆匆离去。走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折过叫:“唉,程老总!…”
人传说“程老总”这称呼要么引他狂喜,要么引他暴怒,全在你前面的铺垫。前面铺垫坏了,他便听讥嘲:
我是谁的老总?总什么?前面铺垫得妥当,像孙理这样,他便听狗一样的忠实:即便您又腐又瞎,沿街乞讨也是我的主,我的“老总”;不论您真“总”假“总”对我您是绝对的“总”
孙理甚至对局外的霜降也给予了“狗里狗气”的一瞥。
“三件事不是都讲完了吗?”将军显得不耐烦地说。孙理上听他此刻有多耐烦,这耐烦只有他与孙儿孙女以及漂亮小护士小女佣相时才会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