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吗?她父亲是老。”
黎教员叹了气,言又止。“关于她的家,你只知这些?…”
乔怡不是那追刨底觅人隐私的人,但她喜凭自己观察所得的参数来分析。她曾在黄小嫚的家及父母问题上发现一系列蹊跷。
那次小方回上海探亲,正逢橘上市,上海兵都托她带些给家里。黄小嫚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只大纸箱,里面少说也装了二十斤橘。她难为情地对小方说:“还买了两百只,我已经用纸一只只包好…你路上别让人踩上去就行。”小方怨天怨地地把她那分孝心带到千里之外去了。莫怪小方抱怨,所有人捎回去的东西加在一块也没她一个人的多。这帮上海姑娘,用少量土特产取悦父母,父母却将回报她们一座“品公司”加上她们每封信都诉苦,在父母们的想象中,队就是“二万五千里”只有草树吃。所以只要有机会,上海的品便通过各“传送带”来到此地。这类情况黄小嫚是例外,她捎回去的东西总如石沉大海,尽她一次又一次增加分量和品。
不久,黄小嫚收到母亲的信,说全家都吃上了她捎回去的橘和,很兴,并准备也托小方带些吃的给她。黄小嫚兴奋地把这封信给乔怡看,又忍不住给桑采和田巧巧她们看。
乔怡猜想她兴奋的原因并不在品本,而是填充了她情的饥。她到自己终于有了一次与别人的平等;终于有了一次向别人炫耀的机会,终于将向所有人摊开她五光十的品,在咀嚼的同时谈着家成员中最琐屑的趣事;终于…
终于盼到小方的归期。她和大伙一同到火车站去迎接。果然,小方见了黄小嫚就嚷:“回来还是你东西最多!”
小嫚拎着那个大网兜“哦哟!真是的,我妈发痴啦——带这么多东西!”她笑着,并把笑脸转向每一个人。
回到屋里,她把网兜“嗵”的一声放在桌上。田巧巧闻声走过来:“嗬,你妈对你不赖呀,这么多好东西!快打开,让咱也长长见识!”
黄小嫚打开网兜,拿一盒糖果,看了看,轻较放在了—边。田巧巧念着那上面用彩绳扎住的卡片:“送给王若川首长,恭贺新…王若川是谁?”
“大概是我父亲的老上级。”
“你父亲?”
她里有几分不自然:“我父亲过去在这里工作,老关系都在这儿…”
“哦——”
接着她又拿一筒的饼。上面也有一张类似的卡片,是恭贺某某“令嫒新婚”
“哟!这回又是谁?”
“大概…是老战友。”
乔怡渐渐发现,她每拿一样东西,脸上就少了一血。
“噢!”田巧巧抱不平地说“你那什么倒霉的爹!闹半天这全不是给你的呀?”
黄小嫚的动作慢了。这样七拿八拿,网兜渐渐了底,可没有一样东西标明属于她的。网兜终于空了。倒也没完全空,还剩下一袋五颜六的弹糖,哄学龄前儿童的那糖。唯独它上面没有贴那标签,是这个家对这个遥远的女儿的厚赐。黄小嫚呆了,她的手再也不敢朝网兜里伸。她看看周围的女伴。她多么想一副不在乎的样,但她实在心力瘁。田巧巧知趣,正打算走开,小嫚却忽然站起来,用两手张开大的网兜,对大家说:“你们吃糖吧!”她几乎在求她们。
大家此刻的心情都一样:不忍心不吃,也不忍心吃。
乔怡把这件事告诉了黎队长。他听着,不动声。须臾,象吃了一惊似的将手的烟扔掉。
“当时我抱着希望把她带到队。队是个温明朗的地方,正象你们常说的一是个大家。大家的成员应该是平等的…可我哪里想到,一切没有变得好起来,反倒变得越来越坏——你说,是我当初错了么?”
“不,您没错。是我们的错。是我…”乔怡由衷地自责。但她明白这自责并不牢靠,它不久又会被嫌弃所替代。只是自责后的嫌弃或许会有所收敛,或变为那作态般的友善,而这友善却更增加她内心的防卫。那么这又是谁的错呢?…